我母亲大人

今天周日，带上孩子陪老妈周边走走。说实话，打我出生到现在，很少和母亲出行。其实对于我来说，母亲很了解我，我却总是跟她执拗。渐渐的，不知何时，我们开始变得有距离。

一路上，她就坐在我的旁边。母亲老了，今年66岁了。我看着她的眼袋水肿，心里很是不舒服。母亲有糖尿病，怕是过年这一阵子没绷住嘴，血糖高了。于是开口问她：“妈，你血糖高了吧？”母亲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脸色一下沉下来，尴尬着回复“八点多了。是有点儿。”“喔。”

我看她面露难色，只好岔开话题“妈，我就愿意带你出来玩，我朋友也夸你呢。说你能和我们一起玩，她老妈就服老，天天在家窝着，想带出来都不来。”老妈会心一笑，这次解围很成功。

说实话，我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儿时貌丑，加上我也淘气常招母亲厌恶。三五不时常用笤帚嘎哒（扫把）烧火棍儿，招待我。我自幼顽劣叛逆，自己的鬼主意拿定了，活神仙也是没办法的。母亲没办法，就拿我当个男孩儿养了。我懂事儿早，从不让她多说话，久而久之，就有了个难以名状的隔阂。我不愿听她说话，总是一味的搪塞或是借口，会给她买些东西，或是问问安康，就是不能深谈。以至于现在，母亲和我说话时，是有所忌惮的。

母亲说我这几年一下子老了很多。她也老了，想劝劝我，让我豁达一些。怕我嫌弃她唠叨，所以没敢说。母亲说，人生是无常的，在难过的时候就得学着放下。心里压力大，或是不愉快，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会越来越不顺。

大概在别人眼睛里人，和自己妈妈眼睛里的人不是一个。我们可以敷衍搪塞过每个应酬的场合，却无一例外的逃不过妈妈的眼睛。

陪着她一边走一边聊。这种感觉真有点恍如隔世呢！聊孩子，聊生活，聊现在，聊我姥姥……半辈子的话题都解开了。

母亲大人生性乐观开朗。和你们见过的中国大妈们一样。扭秧歌，保媒，喜欢花衣服，喜欢到处旅游拍照片。如果哪个超市减价了，或是听保健品课领鸡蛋啥的，都能看着她的倩影。

我很难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占便宜。可有对她无可奈何。她热情似火的时候，会帮助身边的人做很多事儿：告诉隔壁老阿姨哪家菜便宜，没事儿给这个那个的保个媒。接济那些没人照顾的老伙伴儿，大老远的做点饭给端过去……当然有时还经常主动捡帮着绿化，捡个矿泉水瓶，饮料瓶，大泡沫，废纸壳……有时候，我觉得很无奈。看着她满载而归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母亲爱管闲事。隔壁高大妈，对门李大姐，后街嫂子，前街王婶儿，杜叔叔，周大大……她总能给我带来不少亲戚。我去看她，通常都会从街头问候到巷尾。整个这一片区的人都爱拿她当闺蜜。我常打趣她。“妈，这要是联合国从咱们这一小片儿选举，估计您就是潘基文了！”我妈不知道潘基文是谁，转过来问我“潘基文干啥的？也想排鸡蛋么？”我们都止不住乐了半天。

母亲喜欢搞文艺。说白了，就是扭大秧歌。别人都跟着人群瞎晃。她是断然不可能的。建昌营有个猴梆子，是用两根六十公分的木棒上下翻飞的打。形要似猴，动作敏捷，节奏感快。老妈愣是以六十岁高龄的时候打出了花，还从建昌营带到了市里。发展了上百人。猴梆子上了电视，我妈却并没有沾沾自喜。今天跟我说，学快板儿快学成了。

母亲鼓励我，不疯魔学不会啥。不吃不喝也得练习。从母亲身上，我学会了很多。可是，看着她身体日渐单薄，心里一阵酸涩。

我希望我可以再来一次人世，再做一回她女儿。我拉着她手，她就那么笃定地走在我后面。像落日下那座山，我还看见微波里泛起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