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

      今天是个周末，小雨起了个大早。自从上周听说父亲去了趟医院，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从母亲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起初他还以为是平常的老毛病了，但是架不住母亲一个劲的担心，跟他说话的语气都是哭哭啼啼的。他一边烦躁的嗔怪母亲大惊小怪，一边安慰自己没事。

      父亲是个厨子，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很少很少。以前小时候不懂，反正村里好多人的父母都不在，小雨也不觉得有多孤单。只是每到过年的时候会见，虽然不是那么陌生但是也不特别亲密。后来慢慢长大了，他们的话都很少。青春期的男孩和更年期的男人都有点特殊，但是总归来说父亲是合格的父亲，儿子是孝顺的儿子。

      小雨已经收拾完出发了，今天他要先一步取父亲的检查结果，他相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母亲的担心让他还是又让他有点心慌。抬起头，看到左边的路牌，顺着这条路直走，再左拐，就到了父亲工作的餐厅。自从买了房，小雨离父亲更近了，就剩下6公里的路程。可是小雨忙，父亲也忙，两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怎么常见面，即便是小雨周末，还是父亲休假，两个人都不怎么联系。这个习惯貌似从小就养成了，上大学也是，虽然在一个城市，也不经常见面。虽然两个人见面都是为了要钱。但是父亲也知道儿子很优秀，儿子也知道，父亲很努力。小雨还不知道当年他算了算自己的工资，觉得可以付一个公寓的首付的时候。当他第一次说想买房的时候，父亲早已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滴滴滴，小雨被骑车的喇叭惊醒，原来是绿灯亮了。虽然起了个大早，但是他还是本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因为今天父亲不会比他提前拿到检查结果。小雨心里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父亲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了，说不上来冷漠，也说不上来亲切，只能用一种怪怪的来形容它。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从前他觉得父亲都是一个比较模糊的存在，就像在大多数人心里存在的那种，是一层飘渺的关系。知道自己长大后，突然有一天小雨发现父亲已经开始在意他的想法了，也开始有点害怕他了。一瞬间，小雨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父亲老了。想到这里小雨都点害怕了，有点想哭了。曾经他觉得自己是个努力且要强的孩子，他还觉得父亲虽然合格，但是不够努力。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像一个父亲要求自己的孩子一样去要求自己的父亲。突然间小雨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想起这个为他默默付出的男人，他有点难过了。

      不想啦，搞快把父亲的检查结果取回来吧，小雨有点觉得母亲的担心是对的了。越想越害怕，他死死的把电动车油门握住，让电动车在这上坡的路上保持车速。

      不一会来到航天四小门口，小雨想着，自己的孩子未来会在哪里上学，他的孩子会像他一样吗。学校门口一条又一条的减速带真的他屁股疼，车筐上的网兜也不停的上下抖。突然间他发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小卡片，到跟前一看，貌似是一个手机。从背板来看有点像是苹果11。这一排的减速带，可能是谁放在兜里震下来了，小雨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兜。还好他的还在，想起母亲的手机还是去年大姨给的旧的。虽然小雨自己也很节俭，也很孝顺，至少他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淘汰下来给父母用。即使父母说不在乎，他还是觉得不能这样。一方面是他觉得不能起这个头，另一方面等他的淘汰下来，那一定是再也没办法用了的。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先把它带走。一路上他把它塞进兜里，一动也不动。就这样往医院骑着，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希望能留这么一直骑下去。可是路很快就到了，他把车停在路边显眼的地方，兜里两个手机，怎么处理还是很纠结。时间有限，最后他把捡来的放在了电动车筐里，就让他随缘吧，丟了的话就丢了吧，给自己也没关系。要是还在的话，那就留下了。就这样他进了医院，最近几年来他没少跑医院，流程他还是熟的。最近几年以来，爷爷，外公的离世，奶奶妹妹的重病。这几年家里也不算太平，小雨也没有小时候的轻松了。但愿这次就只是个简单的检查，父亲不是一直有肠炎的毛病吗？小雨这样安慰自己。

      本以为父亲本人不来取不出来，小雨输入了父亲的身份证号，咔咔，打印出来两张检查单，仔细看了看还是觉得去找医生看下。看着医生的动作和眼神，小雨安慰自己没事的。看了半天，医生也下不了结果，说还得要本人来做碳十四检测。没办法小雨只好询问了其他注意事项回去了。路上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拿出手机查了查化验单的解释，癌前病变几个字显眼的标上了红字。他努力的安慰自己，只是有转移的可能，只是考虑。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再三考虑，他还是悄悄的回去吧，等晚上再告诉父亲他去过了。他不知道当面改怎么说，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一起要怎么打开话题。

      一个红灯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时他也听见了兜里手机的声音，拿出一看都有7个未接来电了。简单的思考，又想想父亲那还没有结果的病情。小雨还是觉得拨过去，电话那头传开一个父亲的声音，大致意思是孩子在城里送外卖，手机丟了，还麻烦帮忙送回来。小雨也积极的说可以，现在自己在地铁口，看是等来取还是给个地址寄过去。不一会迎面走来一个外卖小哥，简单确认了下，小雨把手机给他了。对方坚持要给50元钱，僵持不下，小雨还是收下了。

      这下，小雨的心情舒畅一点了，又担忧起父亲的检查结果。突然间自己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小雨告诉母亲，已经取到了，虽然结果没有很确定，但是也没有母亲想的那么糟糕。简单的安慰了下母亲，小雨一路向家里飙去，到家了，还要想想晚上跟父亲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