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冬,十月一日,日食。
21、
十月四日,北齐主高演任命彭城王高浟为太保,长乐王尉粲为太尉。
22、
北齐肃宗高演出去打猎,有兔惊马,高演坠地,摔断了肋骨。娄太后去探病,问济南王高殷所在,问了三次,高演不回答。太后怒道:“你把他杀了吗?不听我的话,你该死!”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十一月二日,高演下诏,因嗣子高百年年纪太小,可遣尚书右仆射、赵郡王高叡传旨,征召长广王高湛入继大统。又写信给高湛说:“百年无罪,你可以找一个好地方安置他,不要学我。”当天,崩殂于晋阳宫。临终说,只恨自己没有能为太后送终。
颜之推论曰:
孝昭帝(高演)天性至孝,而不知忌讳,乃至于此,都是因为不读书学习的缘故。
华杉曰:
高演“天性至孝”,他不是至孝,因为他杀了哥哥的儿子、母亲的孙子,怎么能是至孝呢?到了临死之际,他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正面临被他杀掉的高殷同样的形势。当初高洋跟他说,你要夺位就夺,但是不要杀我儿子;他则直接把帝位传给高湛,也哀求说你不要杀我儿子。高湛当然没有听,后来把高百年杀了。
真是有样学样,一报还一报。
23、
赵郡王高叡先派黄门侍郎王松年驰马到邺城,宣肃宗遗命。高湛怀疑有诈,派自己的亲姓先到停放高演遗体的地方,开棺验尸。使者复命,高湛大喜,飞驰赴晋阳,派河南王高孝瑜先入宫,撤换全部禁卫军。
十一月十一日,世祖高湛即皇帝位于南宫,大赦,改年号为太宁。
24、
北周人许诺归还安成王陈顼(陈蒨的弟弟),派司会上士京兆杜杲出访陈国报聘。皇上陈蒨喜悦,即刻遣使回访,并愿以黔中地及鲁山郡为交换。
25、
北齐任命彭城王高浟为太师、录尚书事,平秦王高归彦为太傅,尉粲为太保,平阳王高淹为太宰,博陵王高济为太尉,段韶为大司马,丰州刺史娄睿为司空,赵郡王高叡为尚书令,任城王高湝为尚书左仆射,并州刺史斛律光为右仆射。娄睿,是娄韶哥哥的儿子。立太子高百年为乐陵王。
26、
十一月十五日,北周主宇文邕在岐阳打猎;十二月十一日,返回长安。
27、
陈国太子中庶子、馀姚人虞荔、御史中丞孔奂,以国用不足,上奏建议征收海盐税及酒税,皇帝下诏听从诏。
28、
当初,高祖陈霸先把女儿丰安公主嫁给土豪、缙州刺史留异之子留贞臣,征召留异为南徐州刺史,留异迁延不就职。皇帝陈蒨即位,再次任命留异为缙州刺史,兼领东海太守。留异屡次派他的长史王澌入朝,王澌回去总是说朝廷虚弱。留异相信,虽然表面上示以臣节,实际心怀两端,与王琳自鄱阳越过信安岭秘密通使往来。王琳败,皇帝陈蒨派左卫将军沈恪替代留异,实际上是带兵去袭击他。留异出军下淮以拒抗沈恪,沈恪与他交战,战败,退还钱塘。留异又上表逊词道歉。当时朝廷众军正有事于湘州、郢州,于是降诏书慰谕,羁縻安抚他。留异知道朝廷终将要讨伐自己,于是在以下淮及建德驻防军队,以防备朝廷军从钱塘江水路进袭。
十二月十五日,皇帝陈蒨下诏,命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讨伐。
三年(公元562年)
1、
春,正月北周凉景公贺兰祥去世。
2、
正月一日,北周人凿河渠于蒲州,凿龙首渠于同州。
3、
正月六日,北周封安成王陈顼为柱国大将军,派杜果送他南归。
4、
正月十日,陈国皇帝陈蒨在南郊祭天,以胡公配祭祀(胡公,是陈兴始祖妫满,周王朝陈国第一任国君,新王朝时追封为胡王,见公元9年记载);正月二十日(原文为二月,根据柏杨考证修改),在北郊祭地。
5、
春,二月五日,北齐主高演抵达邺城,二月十一日,在南郊祭天;二月十二日,在太庙祭祖;二月十六日,立妃胡氏为皇后,子高纬为皇太子。皇后,是北魏兗州刺史、安定人胡延之的女儿。二月十八日,大赦。二月二十九日,任命冯翊王高润为尚书左仆射。(柏杨注:资治通鉴原文记载本年一系列有关北齐的事,放在正月,这是使用齐国历法。而根据陈国历法,因两国闰月不同,北齐的正月,是陈国的二月,资治通鉴一直以南朝历为正朔,唯独此处忘记转换为陈历,所以按前例还原。)
6、
闰二月七日,北齐任命太宰、平阳王高淹为青州刺史,太傅、平秦王高归彦为太宰、冀州刺史。
高归彦为肃宗高演所亲厚,恃势骄盈,陵侮贵戚。世祖高湛即位,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高元海、御史中丞毕义云、黄门郎高乾和多次说他坏话,并说:“高归彦威权震主,必为祸乱。”皇帝高湛也推寻他反覆无常的事迹,渐渐猜忌他(高归彦寄养在高岳家,陷害高岳;受高洋器重,背弃杨愔,攀附高演,诛杀高洋的儿子高殷;高演死亡,又迎接高湛,成为佐命功臣)。趁高归彦回家,召魏收于皇帝前起草诏书,任命高归彦为冀州刺史,诏书修改定稿后,命高乾和缮写。当时正是白天,即刻下令门司。不再让高归彦入宫。当时高归彦纵酒作乐,过了一整晚都不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想要进宫参见皇上,到了宫门,才知道不让他进去了,大惊而退。等到上书谢罪,人事任命的敕令早已发布了,赏赐钱帛等物非常丰厚,又下令督将们都到清阳宫为他送行。直到高归彦拜辞而退,没人敢跟他说话,唯独赵郡王高叡与他相谈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皇帝高湛做长广王时,清都人和士开因精通“握槊”游戏和弹琵琶,有宠,延聘为开府行参军,等到即位,一路升迁到给事黄门侍郎。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都嫉恨他,将要揭发他的隐私。和士开先下手为强,上奏高元海等交结朋党,想要擅作威福。高乾和由此被疏远。毕义云贿赂于和士开,得以为兗州刺史。
7、
陈帝陈蒨征召江州刺史周迪移驻湓城,又征召他的儿子入朝。周迪推脱观望,既不前往湓城就任,也不送儿子进京。其余南江酋帅,都私自任命县令、县长,多不接受朝廷征召,朝廷也没有精力讨伐,只是安抚稳住他们。唯独豫章太守周敷先入朝,进号为安西将军,给鼓吹乐队一支,又赐以女妓、金帛,令他回豫章。周迪认为周敷是自己手下提拔起来的,心中十分不平,于是秘密与留异勾结,派他的弟弟周方兴将兵袭击周敷;周敷与他交战,击破周方兴。周迪又派哥哥的儿子在船中埋伏甲兵,假扮为商人,想要袭击湓城。还未发动,事情被察觉,寻阳太守、监江州事、晋陵人华皎派兵逆击,将他们的船只和武器全部缴获。
陈蒨任命闽州刺史陈宝应的父亲为光禄大夫,子女都受封爵,命宗正编入皇室家谱。而陈宝应以留异的女儿为妻,秘密与留异联合。虞荔的弟弟虞寄,流寓闽中,虞荔思之成疾,陈蒨为虞荔征召他,陈宝应扣留不遣。虞寄曾经从容规劝陈宝应以逆顺之理,陈宝应则顾左右而言他,打乱他的话。陈宝应曾经让人读《汉书》,自己躺着听,读到蒯通游说韩信:“看您的背相,贵不可言。”陈宝应蹶然起坐,说:“这是智士!”虞寄说:“蒯通一句话杀了三个贤士,他怎么称得上是士智!岂如班彪写《王命》,懂得天命所归!”
虞寄知到陈宝应不可谏,恐怕大祸牵连到自己,于是穿着居士服,居住在东山寺,假称足疾。陈宝应派人烧他的房屋,虞寄安卧不动。亲信要扶他出来,虞寄说:“我的命悬在刀口上,能往哪里躲避!”纵火的人自己把火扑灭了。
华杉曰:
人的迷之自信和一厢情愿的轻信,是没有底线的,好多人都相信自己能当皇帝,愿意赌命,然后送命。陈宝应这样的人,历史上多如牛毛,他比牙签还脆弱,但他却认为自己是祖国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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