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点一：曹操：如何被后人评说？
被批判的曹操
《三国演义》尊刘贬曹，到底怎么贬曹了？先要说一下历史人物曹操如何。
古代的帝王是怎样评价曹操的，这是同行评议。
五胡十六国的时候，有个政权叫后赵。后赵的皇帝石勒，是个文盲，但喜欢听文化人给他讲历史故事。他最崇拜刘邦，说自己要是和刘邦同时，就不想争天下了，直接给刘邦当臣子；又说自己如果遇到东汉光武帝刘秀，那就不客气了，要争一争，但不知道鹿死谁手。然后他说到曹操和司马懿，说这俩，以狐媚取天下，大丈夫光明磊落，我再差劲也不能像他们那样。
当然，石勒评价曹操，有人可能会说这人份量不足。再换一个人，唐太宗李世民。
唐太宗对曹操有句著名评价：“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你当个将军有富余，当皇帝，你不配。
这个对曹操的评价，话不多，但真狠。
最瞧不上曹操的皇帝，清高宗乾隆算一个。宋代有个叫穆修的文人，文章里赞美了曹操几句，乾隆皇帝知道了，就取消了把穆修的作品编入《四库全书》的资格。说曹操好话就受到这样的严惩，则乾隆对曹操有多厌恶，也就可想而知了。
被神往的曹操
有意思的事，“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最愿意说说曹操好话，想起曹操就有共情的，多半还真就是书生，是文人。
古代历史书尤其是正史，是紧跟帝王的态度走的。既然后世帝王对曹操普遍评价不高，所以后世的历史书也往往说曹操的坏话。《三国志》写曹操，就有不少阴阳怪气的地方，后来历史学家贬低曹操，更是主流。
但是，古人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往往就有点喜欢曹操了。
最有意思的是，有人既写议论文探讨历史，也写抒情文感怀历史，探讨历史的时候他就说曹操的坏话，感怀历史的时候，他就说曹操的好话。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苏轼苏东坡。
写起史论文章来，苏东坡黑曹操黑得那个狠。一般历史学家批判曹操的为人，对曹操的才能，倒还是肯定的。
但苏东坡是一个超级自信的人，他连曹操的能力也不怎么瞧得上。他在《魏武帝论》当中说，夏商周三代之后，“道术政教无以相过”，也就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其实没几个好人，所以谁得天下，比的就是谁更奸诈和暴力，曹操没能一统天下，可见论奸诈和暴力，其实曹操也不过如此。刘备是个反应慢的，孙权是个胆子肥的，所以打刘备出手要快别让他做好准备，打孙权要全力以赴慢慢来但不要吓他。可是，曹操用打孙权的办法去打刘备，用打刘备的办法去打孙权，结果都失败了。
归根结底，曹操“长于料事而不长于料人”，所以不能一统天下，也就是注定的了。
要不说苏东坡是大才子呢，这就是那种最典型的不管说得对不对，很容易让人一听就觉得“哇，好有道理”的议论文。
但是，苏轼在写《赤壁赋》的时候，对曹操是很有共情的。他说曹操“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那么了不起的曹操，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尤其是，曹操在赤壁之战前夕，横槊赋诗，作了《短歌行》，写下“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诗句——这个场景，是苏轼创造的。
曹操的《短歌行》是什么时候写的，学术界没有一致意见，但总之大概不是赤壁之战的时候写的。而这几句诗，只有放到赤壁鏖兵之前的场景里才最有意境。曹军的军容，当时无比壮盛，“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场景，却是如此的凄清，这不就仿佛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吗？或者仿佛是在提醒你，不要沉溺于眼前的辉煌，要让自己的灵魂跳出一时的功业，用一双冷眼打量人间的纷扰吗？紧接着一把大火，樯橹灰飞烟灭，赤壁的火光上空，是不是又有乌鹊在盘旋呢？伟大是多么短暂，毁灭却是多么美啊，这不是人类永恒的困境和迷思吗？
所以不管这首诗什么时候写的，苏东坡决定了，就是赤壁时候写的，然后《三国演义》我跟，赤壁时候写的！然后无数人都理所当然地相信，对，就是赤壁时候写的。
这么写是苏东坡的任性，可也是曹操的特质唤起了苏东坡的任性。用鲁迅先生的话说，曹操通脱：通是通透明白，脱是洒脱随便。通脱也是一种任性，曹操的任性和苏东坡的任性，有了跨时空的共鸣。写刘备的话，你再怎么喜欢刘备，也不会有这种共鸣。
曹操是很多人欲望上的本我，能力上的超我。曹操身上确实有一种特质，这种特质是不能用道德来评判的。很多人面对曹操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做不到曹操这样，也不应该像曹操这样，但就是会羡慕曹操能够拥有那样一种状态。
以上是，对历史人物曹操，从历史书写的角度看，主流对他是批判的；但文学创作的时候，往往对他却是神往的，充满共情的。
《三国演义》里的曹操
《三国演义》是一部什么样的书呢？它标榜自己写的都是历史，但其实是一部文学作品。所以这种对曹操既批判又神往的态度，当然也就贯穿在这部作品里。
《三国演义》尊刘贬曹，对这个主观意图不必怀疑，他是存在的。
但是艺术效果上，《三国演义》里的曹操是令人神往的。甚至于，很多地方《三国演义》其实美化了曹操。
第一，《三国演义》淡化了曹操的出身背景给曹操带来的帮助。曹操的起点本来就是一般人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可是《三国演义》写曹操，却产生了一种能力以外资本为零的效果。
第二，《三国演义》淡化了曹操和袁绍的关系。曹操可以说是袁绍一手扶植起来的力量，最终他却消灭了袁绍，这是汉末乱世里最大规模的一次反噬。
背叛是最容易引起憎恶的一种行为。这个是不论东方还是西方，都一致的判断。所以但丁的《神曲》里，被丢进地狱最下面一层的，就是背叛者。
今天如果有人想写一部贬曹的小说，肯定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三国演义》并没有这么写。相反，它完全接受了曹魏官宣中曹操的形象。曹操智计百出又洒脱豪迈，是“非常之人，超世之杰”；而袁绍总是能拒绝一切正确的建议。这种写法，实际上是掩盖了曹操的污点，并再次强化了曹操的能力。
第三，关于曹操的奸诈和残暴，《三国演义》诚然捏造了一些曹操的罪行，但也忽视了曹操的很多罪行。有意思的是，他捏造的暴行对于今天的读者来说多半是不重要，忽视的暴行却是最引人反感的。
比如曹操如何欺负汉献帝，不少事情就是《三国演义》捏造的，但现代读者对一个窝囊皇帝可能没多少共情。
而历史上曹操杀戮名士，《三国演义》却写歪了。《三国演义》里这些名士，孔融啊杨修啊祢衡啊，基本都被写得不怎么可爱，所以杀他们也不会引起人特别大的厌恶感。还有一个最特别的例子：就是荀彧。荀彧对曹操的意义，在《三国演义》里被极大淡化了，混在一堆谋士里根本不突出，所以曹操逼死荀彧这事，罪恶感当然也就淡化了。要按照历史，曹操逼死荀彧，会给人一种类似刘备逼死诸葛亮的那种感觉，而《三国演义》里就是一带而过的一笔罢了。
再有，《三国演义》派给曹操一个工作：把好人不方便杀或没机会杀的小坏蛋杀掉。
曹操并没有杀死刘表的蔡夫人和刘琮，《三国演义》里蒋干盗书，曹操中反间计杀了蔡瑁、张允的情节，也是没影的事。
《三国演义》捏造这些情节，固然是表现曹操的残暴；更多恐怕倒是满足读者的心理需求：卑鄙小人必须死。
刘备在荆州的那段日子，《三国演义》极力渲染蔡夫人和蔡瑁是怎么陷害刘备，写得读者都欲杀之而后快。这两个人物不死掉，读者都是要拍桌子不干的。
让大坏蛋杀掉小坏蛋，真是大快人心。
最重要的是，曹操暴虐百姓的事情，《三国演义》里也是淡化的。
历史上，曹操屠城的记录非常多；曹操的屯田，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巨大的灾难；曹操还特别喜欢移民，把百姓迁徙到自己更方便控制的地方去，在江淮、在荆州、在汉中……曹操都在干这样的事，而在古代，这种长途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基本一定意味着大量的死亡。这些，《三国演义》都没怎么讲。
总结就是，《三国演义》里的曹操和历史人物曹操同样都是非常立体，不能简单用一句好人坏人评价。尽管《三国演义》号称尊刘贬曹，但实际上他所塑造的曹操，恐怕比历史人物曹操还要更有魅力更可爱一些。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有些人只看过《三国演义》，就成了曹操的粉丝。
而刘备的情况，几乎是刚好相反的。有多少人是看了《三国演义》就讨厌刘备的？恐怕很不少。
知识点二：曹刘：《三国演义》如何丑化曹操、美化刘备？
《三国演义》的第一回，在写到刘备和曹操出场的时候，用插叙的手法，介绍了刘备和曹操的早年经历。这两篇小传，和历史上的曹操、刘备对照看，有什么相同，又有什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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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祖父曹腾，是东汉后期非常有权势的大宦官。出身于这样的家庭，曹操的人生起点自然是普通人完全比不了的。曹操二十岁就举了孝廉。东汉的制度，大致是每20万人就有一个孝廉名额，换言之，每年天下总共200多个孝廉。曹操家庭条件好，理所当然就占掉了一个名额。
下一年，曹操二十一岁，得到了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的推荐，做了洛阳北部尉。通常的县城，大的设两个县尉，小的就一个县尉。但洛阳城是大汉第一县，分成东南西北四个部分，由四位县尉分别管理。洛阳北部尉就是负责洛阳城北部治安的县尉。
然后就发生了那个著名的故事：曹操在洛阳北部尉的官署大门外，悬挂了十余根五色大棒，表示谁敢违规，就乱棍打死。几个月后，汉灵帝宠爱的宦官，蹇硕的叔父深夜出行，被曹操捉住，活活打死。整个洛阳城都受到震动，一时治安水准大为提升。
这里有个比较巧合的地方，曹操比刘备大六岁，这年刘备十五岁。十五岁的刘备跟着大儒卢植念书，而卢植教书的地方，就在洛阳附近。也就是说，刘备应该近距离感受到了曹操造成的这个震动。
这一年担任洛阳令的人（洛阳令是洛阳北部尉的领导），这个人出身庐江周氏，叫周异。周异的儿子刚巧也是这年出生的，作为下属，曹操很可能会去贺喜，见到这个呱呱坠地的婴儿。这个男孩长得非常漂亮。哪怕只是出于礼貌，曹操应该也会夸奖孩子几句。那个时候的曹操不知道的是，这个男孩长大之后放了一把火，会给自己带来了多么痛苦的记忆。这个新生的婴儿，叫周瑜。
不管曹操的这个行为给自己赢得了多么好的名声，他把掌权的宦官集团得罪了。但他毕竟又是宦官集团内部的孩子，大宦官也不能下死手整他，只能把他赶到地方上当县令。然后曹操县令也没当多久，被免官了。
但几年后，据说是因为书读得好，精通儒家经典，曹操又得到了一个“议郎”的职务，这是一个专门负责对时政发表评论的官。曹操又发表了什么样的高论呢？第一，他要求为因为党锢之祸而遇害的士人平反；第二，他检举当时的三公和宦官勾结。
简单说，就是继续和宦官集团对着干。从出身看，曹操是属于这个集团的，但他就是要和宦官集团对着干。晚年曹操回忆起自己的青年时代，还不无自豪地说，“我那会儿可是把十常侍这批人，都得罪狠了的。”
这就是青年曹操的复杂性。他是一个非常理想主义的特权阶级的子弟，也正因为身处特权阶级，才能支撑他的理想主义。换一个出身差一点的人，像他这么虎，这么和大宦官对着干，早就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或者说是，正因为受到特权保护，他才能反特权。
对曹操的这种复杂性，《三国演义》没有表现，而只是强调，他是宦官集团出身的，这个出身可耻。这可以认为是对曹操的一种丑化。但是另一方面，这样的家族背景，给了曹操多少资源，给曹操的行动提供了多少方便，《三国演义》都没有提，所以《三国演义》给人感觉曹操解决各种问题靠的都是什么？个人的聪明才智，能力以外，资本为零。你要从这个角度说，也不妨认为《三国演义》对曹操丑化之外，也存在一种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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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据说是汉景帝的儿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对于这个说法，司马光是怀疑的，所以在《资治通鉴》里，写到刘备称帝的地方，特别加了一段很长的评语，说明《资治通鉴》为什么要用曹魏的年号来纪年，而不用刘备的年号。司马光说，自己并不觉得曹魏是正统，不过刘备的情况也很可疑，他是不承认刘备够资格继承汉朝的。
一个姓刘的，自称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确实很难证明自己的说法可信。因为刘胜这个人，一辈子没干啥正事，就是孜孜不倦、亲力亲为，生了一百多个儿子。然后子又有孙、孙又有子，就数不过来了。
不过，汉朝对汉室宗亲的统计还是比较认真的。刘备的身份，三国鼎立的时候，曹魏方面没有质疑过；三国归晋之后，陈寿说刘备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也是被允许的。说明刘备的血统，当时的认可度还是比较高的。
当然，即使是真的，这个身份也不怎么值钱，像他这样的汉室宗亲，天下有几十万呢。汉朝的制度，已经不会给他这样皇帝的远房亲戚什么特权了。
相比曹操，刘备的出身算是很卑微的，当然，和普通老百姓比，他仍然算特权阶级的边缘人。
刘备的爷爷刘雄，举过孝廉，做过县令，但父亲刘弘死得早，这才导致刘备小时候要和妈妈一起编草席、打草鞋。但家族的作用，很快就发挥出来了——刘备有个同宗叔父刘元起，特别看好刘备，经常资助他。刘元起给自己儿子多少钱，就给刘备多少钱。他老婆受不了，刘元起又说：“刘备不是一般人，是我们全族的希望。”从这件小事也可以看出来，为什么宗族始终是中国传统社会最重要的社会组织。宗族抗风险的能力，确实比孤立的小家庭强太多了。小家庭失去顶梁柱，有宗族提供资助；小家庭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够优秀，可以发掘同宗的孩子一样培养。
与此同时，刘备还表现出了一个特别优秀的特质，就是讨人喜欢。
同族叔叔资助刘备去读书，刘备拜到了当时最顶级的学者卢植的门下，但是刘备不爱读书。应该说刘备不爱读书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因为他就是全力以赴读书，也很难有什么希望。因为当时读书讲究要有家学，你爸爸、你爷爷、你祖爷爷……都是研究这部儒家经典的，你还在研究这部经典，自然而然就透出你的水平比别人高。不然，哪怕你水平确实高，也得不到承认。所以，东汉才会出现累世经学而累世公卿的局面。袁绍他们家为什么厉害呢？汝南袁氏世传一部《孟氏易》，你以为靠这个打遍卦摊儿无敌手吗？不是，这是获得四世三公超卓地位的重要保障。
所以刘备去卢植那里读书，就是去混圈子的。念好学校，拜好老师，学习知识是一方面，写到简历上好看，建立新的社交圈，也从来都是很重要的功能。之所以说刘备很神奇，是因为——
第一，他交到了一个同样不爱读书但出身比自己好得多的朋友，叫公孙瓒。
第二，刘备虽然不爱读书，但并没有失掉老师的欢心。所以他同族叔叔的钱也没有白花，刘备的老师卢植，是当时最大的名士，刘备迅速就在名士圈建立了很好的名声。所以后面会看到，袁绍、陈纪、郑玄、孔融、陈登……这些天下闻名的大名士看见刘备，都很喜欢。汉末名士掌握非常多社会资源，刘备和这些名士处得好，就可以得到很多支持。当然，也会看到，地方上中等级别的名士，往往很讨厌刘备。这个没有办法，刘备属于寒门，实现阶层跃迁了，中等名士会觉得受到很大的冒犯。这个属于生态位竞争，永远是最残酷的。
第三，刘备回到家乡，还特别受不良少年的拥戴。刘备特别深沉，又喜欢骑马、遛狗、漂亮衣服、流行音乐，特别会玩，属于让荷尔蒙突突乱窜的年轻人看见就崇拜的人，也可以说他还天生带有黑社会大哥的气质。
刘备和曹操不同，他属于天生没有多少资源，但是是把所有能拢到手的资源都牢牢抓住并充分利用的人。
《三国演义》把刘备写成一个老好人，你说是美化刘备还是弱化刘备？道德上是美化，能力上是弱化。
拿刘备鞭打督邮的事情来说。刘备因为平定黄巾的功劳，得到了安喜县县尉的职务。督邮来了，想撤刘备的职。这不是督邮个人的行为，而是东汉朝廷当时特别作死的政策：叛乱刚刚平定，随时可能再有灾难发生，这时候就过河拆桥，你说这是不是作死？
刘备预预感到不对，他就怒了，冲到督邮的住处，把督邮捆起来，然后注意刘备的做法：他把督邮带到安喜县的边界以外，把自己的印绶解下来，挂到督邮的脖子上，把督邮痛打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这种情形下，刘备能豁出去鞭督邮，是能引起很大一批同样军人出身的官吏共鸣叫好的。而且，刘备事情干得也漂亮：第一，县尉本来是有维持本县治安的责任的，刘备把督邮拽到安喜县县界之外，然后才动手，表示你挨打，可不是我安喜县的责任；第二，印绶解下来才打，我不是以官员的身份打你，我就是一个老百姓，我以老百姓的身份打你。
总之，刘备可以说是做得有理有力有节。《三国演义》把这事改成张飞干的了，道德上刘备是更高了，但刘备身上激动人心的那种气质，也给改没了。
所以说，《三国演义》对曹操、刘备的处理，主观上可能确实是想丑化曹操、美化刘备，但是实际上更多是一种简单化。对今天的读者来说，艺术效果的呈现上，到底是美化还是丑化，恐怕很难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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