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伸开懒腰,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
我走在银杏树遮蔽的人行道上。啊!好清鲜的空气,混着花草树木的香气,沁人心脾。柔和温顺的阳光挤过层叠的树叶亲和着你的脸庞。低垂的银杏叶片管起闲事来了,驱赶着脸庞上的阳光。我悠闲地漫无目的地走着。
真巧,一片银杏叶不偏不倚擦过我的鼻尖滑到前胸上。我屈肘将它捂住,细细端详:你这叶片叶柄都这么完好,这没风没浪的,怎么就落下来了呢?在这时间的无涯里,在这千万片树叶中,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地在此撞见,这难道说不是缘份吗?
我双手捧着这绿油油活生生的“小扇子”,我的情思飞回到了老家,看到了我的母亲几十年前的情景。
那时,我8岁,我的母亲38岁。在老家农村的庭院里,围墙边,生长着枣树、杏树、桃树、李子树。夏秋两季果实累累,非常诱人。我特别关注的是这些树上的果实,因为它满足我味蕾享用酸甜的渴望。可母亲则不然,她关心的是那些掉落地上的树叶。她每天都到园子里,发现树叶落地就把它们扫到树周围预先挖好的坑里,再适时地撒上一层薄土。更有意思的是,不同树种的树叶混在一起时,她都耐心地将它们分好,送回相应的树下。嘴里还不断地叨咕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起初,我并不把这些当回事,时间长了,妈妈总是这样说这样做,我心里不免会产生疑问。有一天,我实在是忍耐不住这个问题的困扰,就张口问:“妈妈,你为什么总是扫树叶埋在树底下,你扫也就算了,还把树叶分类干什么?”
妈妈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叶落归根,树是树叶的妈,树底是树叶的家。”妈妈停顿了一下,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哪个孩子不想妈,哪个人不想家呀!”
我似乎明白了妈妈的做法,点了点头。又问:“妈妈,你在你的每双鞋上都绣上绿叶干嘛?”
妈妈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这孩子,咋这么多事呀!告诉你也无妨。”我和妈妈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妈妈给我讲起了她的往事。
在妈妈四岁时,我的姥爷就去世了。姥姥狠心扔下妈妈就走了,一直渺无音信。妈妈是由她的奶奶拉扯大的。有一天,妈妈的奶奶带着她在园子里玩,这时,一片树叶落了下来,妈妈的奶奶将树叶拣起来,放到妈妈的手上,说:“可怜的孩子,你和这片树叶一样失去了母亲,以后你就叫叶子吧。”从此,妈妈的小名就叫叶子,她自然也爱上了绿叶。大一点了,妈妈向她的奶奶学刺绣,她在自己的鞋脸上总是绣上叶子的图案。听完妈妈的讲述,我傻傻地问:
“那你想妈妈吗?”妈妈苦笑了一下,没再言语。我以后算是想明白了,妈妈的苦笑,掺杂着想与恨的情愫。
我在追忆的情景中回过神来,把手中的银杏树叶慢慢地放在树底下,抓一把沙粒压在上面。
我仍然思索着,这片树叶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落在我的身上呢?噢,我恍然大悟,妈妈去世两周年的日子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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