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偶然的机会,了解到史杰鹏老师的网课,关于唐诗宋词的,然后又跟着他学习了一些《史记》的片段。因为疫情关系,多了更多读书的时间。买了他的几本书,其中一本便是《户口本》,因为很长时间,读的都是专业性的书籍,很少看小说了,没有太高的预期,然而开始读之后,居然有手不释卷之感。
《户口本》是对个人成长过程的素描,通过文中的“我”作为主线,描述了“我”周围的形形色色的人,按照时间顺序,一个一个串起来。作者描写人物的历史感很强,一个人出场,总会交代前因和后果,以及他们的后来的命运。而“我”的不同时期的同龄人,在时代的大背景下,在不同的户口本——家庭环境,小学、初中、高中的同龄人,最终在考试这把大筛子的过滤下,分别流向了社会,寻找着新的支点,主动或是被动地选择和接受自己的未来生活。而每个人由于户口不同而产生的居住环境、生存待遇不同,造成了“我”对城市户口,城市生活的无限向往。
全书从我的父母相亲,结婚开始,向外延展。各类人物信手拈来,栩栩如生。比如第七章《小菊》,这个比”我“大一岁,不知什么原因和祖父母住在一起,居然愚昧到用展示自己身体给”我”,来交换漫画书,到被邻居“气鼓卵”强奸怀孕,最终服敌敌畏自杀,读罢令人叹息。那个时代的父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奔波于生计,置孩子于不顾,任由孩子在蒙昧无知中成长。而周围的环境,到处充斥着愚昧残忍的成年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的命运可想而知。小菊就是万千可怜孩子的缩影。一直到今天,依然存在留守儿童,由于缺少父母呵护,类似悲剧还在继续发生,数不胜数。作者在看似平淡冷漠的笔调中,蕴含着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书中老实的有些愚蠢的大舅,运气不好的二舅,还有善于钻营,运作的小舅,由于户口本不同而带来的不同的生活场景,娶妻的不同境遇,真实的再现了当时社会的价值取向。即便是“我”,在看见小舅单位的图书馆后,也产生了一种念头:这样的生活,就算付出出卖人格的代价,也值得去追求。每个时代,都有其特定的择偶和婚配的标准,这大概和今天很多女孩子要钱和房子才谈恋爱的状况,是一样的含义吧。
全书叙述了“我”从幼儿到高中毕业,在金塔街和城南的生活。在当时,一个是城乡结合带,一个是纯粹的农村。文中从“我”的角度,描述了当时极度贫乏的物质文化生活,不由得唤起我自己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其中有很多片段,写的仿佛就是我的当年。在作者笔下,那肮脏的厕所,有似曾相识之感。还有当时的人们,由于物质生活极度匮乏,衍生出来的病态精神风貌。文中的我,无疑是个幸运儿,看到了常人没有看到的人性的种种恶。讲到一个英语老师,对孩子说:“不写作业,会死爷!",所有孩子,由于恐惧,无一例外的交了作业。失笑之余,伤感顿生,那些教过我们的老师啊,何尝不是如此……
史老师描写人物的能力,实在无法用文字表达,我只想到了传神二字。任何一个人,只要一出现,带着最强的性格特质,仿佛就站在你眼前。比如文中的铁公鸡父亲和有些“扇”,但是懂得抗争的母亲;还有懒惰的妹妹。其中有几位女主人公,因为无知和愚昧,导致的悲剧结局。形形色色的人,在人生的流水线上,出现,退出,出现,退出。在那看似刻薄,尖刻的对话中,可以感受到作者看待人生的态度。其中很多描写,堪称妙笔生花,读来令人忍俊不禁,唏嘘之余,满是心酸。
小说中除了很多隐含批判性的描写外,也有很多读罢忍俊不禁的章节。特别是蹭饭、打人、詹老师、金瓶梅、春游、看电影等充满生活情趣的章节,在作者的酣畅淋漓的文笔下,真实再现了生活的无奈,但丝毫没有下流无耻之感,反而贯穿了很强的哲理。坦白讲,在读这本书之前,我挣扎在一些由于公司组织变动的一些琐事之间。读完书之后,豁然开朗,觉得无论外部环境如何,都应该力求做一个自己欣赏的人,需要坚守自己的准则,这是意外的收获。
读到最后高中毕业,以“我”正常的青春期,爱上了一个“她”,作者连名字也没交代,只知道那是一个城市户口的一个普通工人家的孩子,而这个她,显然多了些文化和自知之明之类的东西,完全不同于“我”生活中的其他人,以致于我长期的和她保持着爱的感觉,但是由于生活环境,条件的不同,始终无法将关系更进一层。这种爱而无法继续的遗憾,使作者充满了感伤,“但时光走得飞快,我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赶,勇气怎么也聚集不起来”。作者当时,心里一定充满了感伤……
小说到最后,以恋情终结收尾,其实也就结束了对某段生活的回忆。和刚读这本小说时的感觉不同,我曾经以为作者是一个刻薄无情的人,总是尖刻地看待生活中的人。但是,读到后来我感觉,那些描写何尝不是人们真实生活的反映,我们很多时候,基于生存,的确就是那么猥琐不堪啊。作者笔下的那些“恶人”,“可怜人”,事实上就曾经生活在我们身边,并没有夸张和虚饰。
犹记得上次一口气读完的小说是《追风筝的人》,没想到这一次是在《户口本》中,找回来了那种除了吃饭睡觉,就时刻想看书的感觉。我一边读,一边总会感叹:“原来是这样”,或者“痛快!”在诸多的近现代作品中,就我个人感受而言,《户口本》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有极高的文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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