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缘

          师生缘

    ——致程老师

午间小憩梦神拉

拉回故乡看菜花

放目远眺金灿灿

满眼微感火辣辣

忽觉蜜蜂嗡嗡闹

蜂针对准耳心扎

惊醒睁开惺忪眼

却是老师来电话

喂喂两声剑明好

开门见山笑哈哈

学生方寸泛惊喜

惊喜之外又惊讶

那年登门看老师

双眼深陷滚泪花

语未岀口三声叹

自称老朽夕阳下

口口声声悲春秋

颤颤巍巍似老马

小马见状心忐忑

好想送上安慰话

可怜舌拙嘴又笨

抓耳挠腮磨大牙

诚惶诚恐开了口

先赞老师诗和画

言外之意莫消沉

诗画之中乾坤大

拾回文房四宝贝

年龄衰老忘了它

舞文弄墨放歌喉

找回当年之潇洒

人到黄昏季节熟

何叹朝露与秋花

青春热血沸腾时

烦恼忧愁亦如麻

白发如银方骄傲

智慧结晶放光华

三尺讲台一粉笔

已赢桃李满天下

且有桃李报桃李

不枉当年嗓子哑

更喜令郎程灿灿

名企高层做老大

令爱程炜身边转

嘘寒问暖可递茶

师娘朝夕侍左右

甘苦与共同天涯

老师何苦锁愁眉

理应早晚笑哈哈

学生言语嘈且杂

情急之下泥沙下

老师之心知我心

面色顿然绽春花

学生言语刹了车

老师颔首添热茶

以茶代酒过三巡

谈过诗书话桑麻

话锋一转说往事

往事如烟亦如霞

当年苦读台子湖

我等年龄十七八

美其名曰住校生

周末拿菜方回家

三瓶咸菜吃一周

个个瘦得像干渣（1）

老师心疼众弟子

隔三差五烹鸡鸭

屋小座椅也不够

逐个轮流喊到家

回味时光恍如昨

菜品汤水有些辣

学生边吃边说笑

边把师娘厨艺夸

师生同吃一顿饭

饭罢又把家常拉

老师自诩家乡味

美味美誉传天下

学生那时方知晓

老师故乡在长沙

学生那时好愚钝

以为湘味在乡下

听罢老师说湘味

方知饮食有文化

湘味既具色香味

餐桌之上一大雅

老师愈说愈随意

学生越听越不怕

七嘴八舍抢插嘴

敢与老师讲笑话

下次再吃毛氏肉

还要姜爆嫩水鸭

干锅干笋笋吃尖

剁椒鱼头别太辣

老师连声好好好

师娘一边拿拿拿

拿装鲜笋一袋袋

分给同学你我他

老师静听昔日事

双眼顿然泛泪花

学生肃肃把嘴抿

唯恐言辞有失差

或许往事都美好

美好亦美亦伤疤

伤疤可以开出花

伤疤可以痛掉牙

不知不觉日偏西

作别老师回老家

老家待了十余日

又从老家回新家

异乡新家难守心

老家无人心牵挂

牵挂老师身康健

担心老师流泪花

想师念师夜难眠

多次连连拨电话

可恨可恶语音妹

总把老师电话覇

电话关机稍后拨

反反复复一句话

恰逢旧年家有喜

侄女十一要出嫁

回家之心好急切

南国驾车早出发

一路京珠下高速

拜访老师按计划

敲门一见是师娘

心中疑惑有点大

不等学生开问口

一阵窸窣噼噼啪

老师已从书房岀

双擘拥状笑露牙

师生相见似情侣

眼中尽是春天花

学生接过一杯茶

嗔怪老师先不呷

老师连忙作解释

笑容如同一萌娃

俯身促膝听端详

观其眉宇之变化

学生愈听愈高兴

心里着实乐开花

原来老师已归隐

大隐于市于嘈杂

从此书中寻远方

丢了手机停号码

开始写作回忆录

整理一生之乱麻

偶以朝霞调颜色

泼成丹青水墨画

学生心事着了地

仿佛落下大冬瓜

起身告辞找借口

村口等我有老妈

师娘湘味下次吃

老师送我到楼下

此别又是半年许

正是新冠毒天下

转眼虎年清明到

漂泊游子难回家

只能徽信问平安

幸与师娘微信加

师娘爱跳广场舞

三寸屏幕也会刷

老师偶有诗和画

师娘为我拍照发

师娘也揭老师短

老伴时常叽喳喳

心空阴晴总不定

有泪如雨有雷打

师娘叫我多劝慰

莫像孩子不听话

听了师娘一番话

学生心中如猫抓

有言知父莫若子

正如知师莫若徒

师生往来四十载

我明师之苦与忧

最苦湖南漂湖北

一生遥望潇湘路

最忧高山一苍松

难与流水一相逢

最苦爱有千千结

秋波皆藏书里头

最忧夕阳近黄昏

风雨飘摇立孤烛

最苦灿儿少相见

父子有缘难相谋

最忧长江天堑险

湘水隔了手与足

最苦四海弟子多

天南地北多裂沟

最苦最忧陷污土

空慰梅兰和菊竹

吾师清高非自傲

浊世难免不孤独

偶有哀怨嗟叹声

学生知心明于肚

且喜老师今致电

语未成声笑开口

学生嗯嗯只管听

老师满口说丰收

先说楚明和宗涛

引以为荣两高足

前日派车进城来

接师故校一日游

游了校园游磨山

磨山下来上酒楼

呼来门生一大群

逐个端详辨生熟

学生个个鬓含霜

且喜西席背不佝

讲起往日课堂事

师生哄笑抱又搂

小二推门问点菜

楚明却说要好酒

老师一句情谊在

清水能当二锅头

宗涛顺手接菜谱

点了一桌荤配素

多是炖煮软和酥

适宜老师牙和口

老师顺口开玩笑

多福多子吃瓜豆

自嘲餐桌不恃强

欺软怕硬一老头

方盘圆碟纷纷上

大菜小菜不知数

推杯换盏敬师长

声声恩师喊不够

学生喝酒我喝水

杯杯清水情悠悠

意犹未尽回孝感

高足跟车陪一路

一路老师话最多

故校故事喋不休

宗涛嗯哦啊应声

楚明因酒起呼噜

车子由北往南行

老师思绪到羊城

老师轻攥宗涛手

边笑边说想剑明

高足一点心就明

拿起手机拨视频

视频通了无人接

只怪我已入梦境

可想当晚师失落

怅然若失之情景

老师此时言此处

浓情堵喉长停顿

师生千里虽隔屏

彼此都闻哽咽声

老师恐我伤心情

言语一转说最近

最近老师诗兴发

文思如泉涌不停

不是作文思双亲

便是吟诗赠学生

既有填词谱新曲

也有诗文叹平生

更多佳作写故乡

讴歌时代颂伟人

趁着老师兴奋劲

学生恳请表心声

洋洋洒洒好诗文

学生愿闻朗诵声

老师连说行行行

满口湘音更磁性

高低起伏显气势

抑扬顿挫露真情

尤其一首赠黄影

学生听完心一震

原来我知老师意

老师也明我心情

字里行间虽谬赞

句句点透学生心

写我儿时童年苦

家访去过大堰村

写我兄弟姐妹多

知我家境很清贫

写我幼时缪斯梦

启蒙因为老父亲

写我十八好青春

倚剑天涯去参军

写我北国遇淑兰

有缘千里美婚姻

写我下岗闯广州

叹我北战又南征

写我长子领父职

牵引手足去打拚

写我讲孝不能等

夸我用心奉双亲

写我打工一路上

不变初心爱诗文

写我师生情之深

赞我重情知师恩

写我平生之漂零

寒霜已染我双鬓

写我坎坷路不平

喜我事业有小成

学生竖耳倾心听

又愧又喜又是惊

所愧老师多溢美

不过异乡求生存

汾河门下一滴水

叶繁枝茂方成荫

所喜老师知我品

不攀权贵不求人

那年孤身一行囊

如今筑巢安了身

所惊老师知我心

伤疤在心隐隐疼

儿梦一直寻李杜

多年帮人挖人参

更惊老师知我病

正如老师过洞庭

身在异乡为异客

桑梓常把梦摇醒

说惊学生猛一惊

老师比我胜几分

我与故乡湖广隔

老师同湖一家亲

我来南国若干年

粤地鸟语难听明

老师乡音从未改

湖南湖北音相近

何况孝感多孝子

灿炜定是后来人（2）

但愿老师知我意

莫再后湖叹零丁（3）

槐荫路上别惶恐

高楼没有雨打萍

黄昏不怕风飘絮

只怕文思断且停

老师八十且不满

且当十八正年轻

学生六十也不足

我当小弟与哥行

论年说龄不犯讳

只哄老师真开心

师徒古今如父子

父子说笑别当真

亦师亦友藤攀树

同在天涯观浮云

但愿师生之缘分

与日与月共长存

   

注解：（1）干渣即甘蔗，孝感家乡话；（2）灿炜，老师的一双儿女；（3）后湖乃孝感名湖，老师常湖边散步；

（壬寅年清明时节作于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