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泠月小苑】
文‖卿久
壹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雪珠子拉拉扯扯地覆盖了天地。
我百无聊赖地盯着铜镜中的美人儿，双手托腮，喃喃道：“顾承意怎么还不回来，那皇帝老儿都和他密谈一整夜，难道今早还不肯放人？”
我柳眉微蹙，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抚过香囊上苏绣的两个字：“承欢，顾承意的承，苏清欢的欢。”念着念着，柳眉渐渐舒展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讲香囊贴近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顾承意，我好喜欢你啊。”
“小姐，小姐，侯爷回来了。”顾承意赐给我的贴身丫鬟从院子外跑进来，呼喊着。
我眼角眉梢顿时染上喜意，也不顾外面的风雪，立马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向前院跑去。
还未等我跑到前院，便撞上了一堵肉墙。
“哟，哪来的小娘子，这般主动投怀送抱？”那堵肉墙抱着我，满是调侃地在我耳边悠悠说着。
我抬眸，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整天嘴里没个正行。”
他厚厚的黑色大氅紧紧包围住我，带着他气息的温暖瞬间把我包围，漫天风雪的冷冽顿时消失无踪。
“以后啊，安心在院子里等我就好了，大雪天的，别乱跑，小心着凉。”他说着便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向我的院落走去，而我羞得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脸上的如同被胭脂浸染，而我的表现，又激起他的一阵大笑，他一笑，我便羞得更慌了，一个劲的挣扎着要自己走，而他却置若罔闻。
白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他的发上，他的眼角眉梢，而我的三千青丝亦染上了片片雪白，我突然笑了，也不再挣扎，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外面风雪交加，而他的怀抱，温暖如春，我突然出声：“顾承意，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也是相伴到白首了？”
他微微一愣，而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低下头，深情的眸中是满满的我，他轻轻吻在我的眼角，道：“会的，我们会白首相伴的。”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那里头滚烫而热烈的跳动：“顾承意，今天元宵，晚上陪我去看花灯吧。”
“好。”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炽热的呼吸吐在我的耳尖，激起一片粉红。
贰
玉壶般的明月微斜，泄下一地清冷，元宵节的烟火在夜空绽放，顷刻间，焰火纷纷，像是繁星坠了满地。
我紧紧牵着顾承意的手，扭头冲他浅笑，周身是俗世喧嚣，可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人，有情的人儿成双入对。
我咬着糖葫芦，没注意身边的他突然的眼神一黯。
他声音喑哑：“卿卿，我想吃糖葫芦。”
我扭头看向他，炸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忽地低下了头，咬上了我的糖葫芦，笑着道：“嗯，真甜。”
顿时，我的心里好像有一头小鹿在撞，撞得只剩下一片柔软，我好像突然迷了心智一般，大胆道：“顾承意，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闻言，他微愣，片刻后才像是回过神来，好笑地摸了摸我的头，调笑道：“怎么，我的宝贝卿卿是恨嫁了吗？”
我咬了咬唇，低下了头，始终没勇气去看他，只是低声说：“以前，阿娘总说，只有成了亲拜了堂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才能正大光明的向世人宣称我们是夫妻。”
他笑了笑，而后抬起了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才道：“很快的，很快我就能迎娶你进门，做我的顾夫人，而后，当着世人的面唤你一声娘子。”
我低低的应了一声，脸颊上全是绯红。
那晚，我们去放了孔明灯，一盏一盏的孔明灯徐徐上升，我想，这喧嚣的烟火气恐是嫦娥也会羡慕的罢。
我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上顾承意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进孔明灯中，然后，悄悄地靠近顾承意，装作不经意地瞥向他手中的纸条，却不想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讪讪地干笑几声，做贼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而他则飞快的将纸条塞进孔明灯之中。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独属于我们俩的孔明灯相互依偎，缓缓上升，我喃喃道：“只愿岁岁年年，不但花相似，人也如故。”
他紧抱着我，低声呢喃：“会的，一切都会的。”
叁
那夜之后，他便入宫求皇上赐婚，而他也待我越来越好，事事顺着，样样依着，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天气很好，我在房中绣着嫁衣，可是前院的丫鬟突然跑来说圣旨到了，我原以为是他特地进宫求得为我和他赐婚的圣旨，欢天喜地的便朝前院跑去，到前院时，宣旨的公公已经不在了，而他拿着圣旨站在大堂中央，我笑着扑到他的怀里，笑着道：“什么时候娶我呀？”
他站在原地，僵硬地伸手接过我，而后，用力紧紧拥住我，好像用尽了一生的气力，他道：“北边匈奴进犯，陛下派我去击退匈奴。”
听此，我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久，才勉强在唇角扬起一抹笑，说：“那能不能等我们成完亲再去？”
他抱着我，我等了好久，好久，才听到他声音沙哑：“等我回来吧，若我回不来，你便别再等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左右是父辈定下的婚约，也无多少人知道。”
我全身冰冷，用尽全部气力狠狠推开他，狠声道：“顾承意，怎么，父辈们都不在了，婚约就可以不用遵守了吗，无多少人知道，就可以当做没有这个婚约了吗？顾承意，我苏清欢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拜托我，”说到最后，我哭着道：“顾承意，你不能不要我，你说好娶我的呀……”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我脸上的泪水，我甩开他的手，只是倔强地看着他，而他则垂下了眸子，声音喑哑：“不值得的。”
我冷笑着：“顾承意，我苏清欢今日便将话撂在这儿了，我生是你顾承意的人，死也只会是你顾承意的鬼，而且一场战罢了，你堂堂一介神武侯害怕回不来吗，你一定会回来的。”说完，我也不管他的反应，转身便离开了大堂。
回到了屋子，我缓缓瘫倒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声嘶力竭，大盛国力衰竭，再者一向是重文轻武，光鲜亮丽的盛世外表下却是千疮百孔，而匈奴，近年来却是愈发强悍，此战，凶多吉少，可是，他怎么能舍得把我让给别人，怎么能舍得不要我？
从那日之后，我不在出门，只是在屋里不眠不休地绣着我的嫁衣，而他亦是事务繁忙，最多也只能是深夜悄悄来看我一眼，每天晚上，他都会来看我，他以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是知道的呀，他还吻我了呢，还说喜欢我呢……
一月后，大军整装待发，我盘了出嫁女子的发髻，穿上了火红的嫁衣，站在城头，看着站在大军前面那个鲜衣怒马的男子，而他好似也察觉到了我在看他，他回头看我，却在瞬间瞳孔顿缩，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无声地说，顾承意，我等你回来娶我。而他却快速将头转了回去，我明白的，是他怕再看我一眼会忍不住策马奔回，在提不起那马革裹尸的勇气，可是我依旧痴痴笑着，而他终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偷偷回头看我。
我就站在城头上，嫁衣翻飞，我痴痴看着我的心上人离去的方向，我想，顾承意，我为你穿上了嫁衣，挽上了发髻，这京城众人可都是看到了的，哪怕没有拜过天地，我也是你的娘子了，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我终是你的人了，顾承意，我的相公，这辈子你都别想抛开我了。
肆
一年后，大军得胜返朝，而我早早等在了府中，穿着如火嫁衣。
“夫人，侯爷没了。”士兵们抬着他的棺椁进了府中。
我微微笑着，命管家给了那些士兵些许赏银，便摈退了大堂中的所有人。
我打开棺椁，看着里面的男子，依旧是眉目如画，俊美无俦的样子，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过他的眉眼，而又翻身躺了进去，抱住了他，含笑道：“顾承意，我的相公，我来陪你了。”
山河宴清，盛世太平，顾承意，现在十里清欢，可是，你还没有回来，不过没关系，我去陪你就好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