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智

阿五杀人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我免不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并不是相信他的人品，而是以他的智商怎么会去杀人。

阿五的的确确姓伍。可这个我们叫他阿五并无半点联系。五岁那年，阿五去找他远房表亲。不知怎么的，再回来就是大病一场。得亏老天保佑，捡回半条命。不过从此智力好像是停止了发育。后来就小阿五，阿五的叫。当然这并不是歧视。只是他的父母希望我们同龄人能多照顾他。

我大阿五两岁。在他失智那年。我甚至搞不懂的男女有别的道理，而发生的这一切对他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从不知晓。我们只是在很久的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他罢了。对于孩提时代的自己，大部分记忆都是短暂的。而半年的光景，我都要忘记了阿五的存在。

阿五大病初愈那天，他的父母领着他找我们玩。虽半年未见，但我还是一下子想起了他。邀请他加入了我们一群人中。像往常一样我们这群小孩又玩在了一块。我以为我和阿五的友谊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我错了。

我们无法停驻在某个时刻。好似阿五，也无法停驻在五岁的那年。随着年龄的成长。阿五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少，当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回连忙把他拉走。并当面教导孩子不要和阿五玩，智商会受到影响。而这些声音。阿五不会不知道，我也不会我知道。而我却从来了不会相信这些话，自觉聪明者的人总是自以为是。而事实证明小时候的大多言论不过危言耸听。所以我总是对的。

可十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我和阿五及周边所有的人。而我被他们警告如果再和阿五玩，他们就要孤立我。起初我也并不在意，都是小孩子嘛，就连刚说的话都会瞬间遗忘。可在接下来的一星期，他们确确实实的这样做了。我不得不做出决定了。在一次放学的路上，阿五像往常一样在我后面跟着。我这时候还在犹豫该怎么同他解释。我的右眼突然瞟见了那几个玩伴，我连忙转头告诉阿五。我以后在也不和你玩了。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嘛。 其实我却忘了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那几个玩伴叫了我的名字。我便连忙跑过去了。同时回头告诉阿五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玩了。也许阿五当时很伤心，谁说不是呢。可当年十来岁的孩子，又怎么会考虑那么多。

回忆到现在，我仍然想不到阿五有任何杀人的理由。而我内心倒是多了一分愧疚于他。做完笔录，警察深夜把我放了出来。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我脑中实在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警察为何找到了我，我最近都很少与他联系。找我这个多年的老友做甚。不仅如此，还要回忆他小时候的光景。听警察的意思，与他小时候有关的同学老师都被调查了，我实在弄不明白警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终于熬到了天明，可是我电脑却突然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邮件。而底下署名竟是阿五。我颤颤巍巍的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是好。这是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也就说阿五一周前就写好了这封邮件。在我点开的前一刻，我控制住了自己的双手。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21岁，我正在上大学。当时接到了阿五的电话。听到是他的声音，我很开心。他说他要来找我，而且有重要的事告诉我。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他了。而他一旁的父母听到了，便是极力劝阻，可电话的一边却不为所动。父母只好妥协，在电话里再三叮嘱，要我照顾好阿五，让我再车站等着。我说好，问候了二老。我脑子里全是阿五，以及自己童年对他的歉意。

第二天，我在车站顺利接到阿五，阿五变化很大，长高了许多。可是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是一眼能辨认出，我以为我会手忙脚乱，不知道改以怎么样的身份与他相处。我时刻提醒自己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整个过程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困难。我们随便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地方落脚。他说哥。你记得我说有一个重要的事给你说吗？

记得啊，我说。

我的智力不再停驻在五岁。

啊，我惊讶万分。

他向我一一说明。我不得不惊讶世间万物的神奇。有时候，有些事，它就发生了。不管你相信与否。但是他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依然排挤他，把他当做傻子，而父母只是觉得儿子大概太渴望过正常人生活了。我是相信这一切的。我把它安顿好后，顺便帮他找了一份工地的工作。

毕业很快也就来了。我留在了学校当地。我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的油腻中年。不过定期都会阿五说说我近况。阿五每次见到我都很神采奕奕。可我说起来滔滔不绝，而我总是会像他抱怨这生活的不易。以及老板的种种暴行。

我知道阿五过的一点也不好。遭家乡周遭人的排挤，有家不能回。父母大概也对这个儿子失望了，也不在管他。人总得活着啊。而阿五的工友更是看不惯他，好在他工作踏实，工头留下来了他。可他从来不向我抱怨什么，而每次都是他来安慰我。

我与他最近的一次通话大概在一个月前，我当时喝醉了，当天与老板发生了剧烈的争执。我心中有气，便向他大谈我们的混账老板。而后来我都断片了。也就忘了自己接下来的的行径。

而现在我的心跳的愈来愈厉害。我怕，我真的害怕。我怕打开了这个邮件。我变成了杀人的罪魁祸首。人在危机的时候总会想到保护自我。当警察找到我时，我便忽略了这一段记忆。

这时候一通电话又打来了。正是警察局。说是阿五要见我。我连忙打上车。而此时的电脑屏幕发着微软的光，鼠标指向打开的摁钮。 到了警察局，准确来说是监狱，我再次见到了阿五，他的眼睛面还是很亮。可是身子骨却削弱了很多。他给我说 哥，你好好的。别像我，走错路。我连声说好。可眼泪止不住的夺出眼眶。我摸着他的脸蛋，阿五，是哥的不对。他说没事，有时候的过错对自己或许只是一种解脱。而我不过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

后来判决出来了，阿五被判了无期但后来却改为了死刑，至于杀人动力也很简单，一个五岁智商的人，无法明辨是非。而又是过失杀人。所以很快就被定罪。

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便离开了这种城市，关于阿五和童年都埋藏在了这里。有些人童年是不幸的，不是充满着歌谣童年中的那种回忆，有些人甚至不愿提起。我很庆幸一路走到现在的人。就算为了阿五，我至少也要过下去。

至于那份邮件，我从来都不曾打开过，可能不打开，阿五就永远不会消失。

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