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街上的玻璃橱窗，我看到店铺里已经有秋装上市。原来夏天也快过完了。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溜走了一百多个日子。
空间里，同学们在打卡地方美景，也有不少美食，还有人参加比赛，晒出烫红的大金色荣誉证书。
热闹是他们的，而我有的，只是病痛。
木扬已经很少来看我。
聊天中，我得知他得了那方面的病。我疑心他已经出轨，但我又不愿去怀疑他。
在这种不安中，我缠他比往日更多。
越想拼命抓住什么，越是抓不住。木扬从从前的主动到机械式回应，不止一次告诉我他在忙，等他忙完过来照顾我。
他要离开我了。
我想。
那时候，我突然不想自己的病好起来。这样，也许仗着最后一点怜惜，木扬还能陪在我身边。
这想法当然很傻，可是，谁让我离不开木扬呢？
我原以为相比我对木扬的感情，木扬更爱我，可是现在，我发现舍不得的人是我。
他的情绪开始反反复复，作为一个正常人，他承受得太多了。
去医院那天，医生说我是谈恋爱造成的压抑导致抑郁，一直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为了能见到木扬，我说没有，木扬每次来看我，都以哥哥的名义。
久而久之，他成了别人的眼里的好哥哥。
他比我大一岁，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始终叫他哥哥。
太喜欢一个人，连名字都不好意思叫。木扬叫我傻妹妹，傻瓜，笨，我习惯被他这样称呼。
可是，木扬好久没来医院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过，他得了那方面的病，我心里难免有点难受。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又想着，他不会的。
他是木扬，是我一个人的哥哥，才不会对不起我。
我的胡思乱想被“穿上”的声音打断。
原来是同病房的夏珺珺又犯了病。
六个人的房间，加上陪护的家属，一共十几个人，她将衣服脱得一丝不挂。
我的床在她对面，不小心看到她裸露出的胸部，觉得自己好像侵犯了她一般，马上低下头。她母亲正费劲的给她掖被子。
我看到地上一条蕾丝的内裤像白色地板上的一块黄漆，不合适宜地躺在那里。
她又躁狂得厉害。因为主治医生是个男医生，她又不肯配合穿衣服，周围的人帮着她母亲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她的衣服穿好。
她母亲去叫医生的间隙，她又把衣服脱得精光。
其他的家属只好帮忙按着她，帮她把衣服穿上。
她是个服装设计师，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听她母亲说，她已经患病三年了，也许再无救治的可能。大概是母亲脾气好的缘故，她母亲总和母亲哭诉。
在这样的时空里，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来了”。医生走进病房的时候，夏珺珺突然声音变得欢快起来。
“谁来了”？医生问。
“我爱的人啊”。夏珺珺说着去挽医生的胳膊。
“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医生试图判断她的意识是否清楚。
“我是你的爱人啊，你什么时候娶我回家啊”？夏珺珺又开始发癫。
“她现在头脑不清醒，把她哄住，我去拿镇静剂”。周医生很无奈。
“你别走。”看到周医生要走，她拼命挽住他的胳膊。
周医生勉强挣开，她索性直接一把抱住他。
“他回家拿户口本儿”。她母亲的谎言成功让她放开医生。
话一说完，她母亲就流泪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中年女人的眼泪，在医院里，在很多人面前。
十九岁的我无法理解她的崩溃。
听人说，她一直把周医生当她曾经的男友。两个人都谈婚论嫁了，男人不辞而别。她找了好久，可那人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
想躲着一个人，总有办法让那人找不到。半年后，她疯了，开始说胡话。
家人本想找个好医生给她看看，谁知道，她的主治医生外形和她前男友太像，她死活缠着对方要结婚。
一说结婚，她就什么话都肯听。
周医生回到病房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后，她安静睡去。因为癫狂得厉害，注射剂量比平时多了几十毫升。
她母亲一个人出去了。
在卫生间里，我看到她母亲正扶着墙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假装没看到。
好好的一个女孩，二十几岁，谈了一场恋爱，就成这个样子了。
爱错人，是要毁一生的。
我又想着木扬，如果他真的背叛我或者抛弃我，我会不会也像夏珺珺一样？
哭泣声打断我的思绪。
原来是杨曼。
听说她也是因为失恋闹自杀被送进来的。被分手被劈腿，在家里自杀未遂半年后才被家人发现，强制性将她送进医院。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中等个子，虽然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但眉清目秀，很耐看。
爱情真让人如此难过吗？
即便木扬离开我，我也绝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绝不！
我想。
这层楼住着几十个女人，还有和我一样的小女孩，超过一大半的人都因为失恋或者被劈腿而抑郁，焦虑，妄想。
我觉得她们真可怜。
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吗？
你难受得要死要活，别人也看不见，指不定对方还在哪儿自己潇洒呢。不过是自己难受罢了，何苦呢？
木扬要是出轨了，我先暴打他一顿，再把小三的头发揪着暴打到她求饶为止。
我看到她们难过的样子，作出了决定。什么爱情？不过是喜欢你的时候哄你，不喜欢你的时候，比石头都冷。
我又在想医生说的话，谈恋爱压抑才导致我抑郁。
难道，木扬和韩娟联系的事真的压倒我了吗？
除了在韩娟这件事情上，木扬有点过分外，别的事情，他对我都百依百顺。
可我偏偏是眼里容不得沙的人。
韩娟学艺术，爱画画，手工作品也很精美。如果我们不是喜欢同一个男人，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
可我们，因为木扬，注定只会成为宿敌。
但十九岁的我不明白这些。她又长木扬一岁。在感情上，自然比我看得明白。
明白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她经常问我木扬怎么说她。
年少无知，我不知道她的意图，就将实话说给她听。
那天晚上，她发了一条动态——气得胃疼。
评论区有人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
现在想来，她当时应该是不甘，心痛，还想挽留木扬吧。
我问过木扬他们的事，木扬说他并不喜欢韩娟，是她一直缠着让他试试，又说当他姐姐，缠了他两三年，他才勉强和她在一起。
韩娟大概听了这些话，感觉失望。
她或许以为还有希望，直到我告诉她，和她聊天的不是木扬，是我。
木扬曾委婉告诉她他们聊天我都知道，但她没有听明白。
我有木扬的账号密码，有几次我都是以木扬的身份和她聊天。或许她还在乎木扬，一直没有看出来和她聊天的是两个人。
木扬和她的每一次对话，我都了如指掌。
她总问木扬我在做什么，我就回复“她很忙，估计还在图书馆”。
她似乎是偷了点时间，使劲儿和“木扬”聊天。
作为女生，我突然开始同情她。
木扬告诉我，他之所以还每次回她消息，就是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亏欠了她。
他顺路经过她家，她叫他去看她，他都没有去，却买几小时的站票来看我。
为了这件事，她骂了他很多次。他只是受着。
喜欢和不喜欢，差别很大。
“我到底哪点不如她”？透过对话框，我也能看到那女孩的泪水。
“你哪里都好，她也有许多不好，可我就是喜欢她。这和好不好没有关系”。翻聊天记录的时候，我发现木扬这样回应她。
心里小感动了一把。
在木扬心里，即使我有万般不好，他喜欢，就够了。
可他们最近也有在聊天。更让我生气的是，木扬居然连我生病的事都告诉她了。
“你下周还来江城吗？我请你吃饭”。我觉得韩娟趁人之危，顿时从同情只剩下厌恶。
“不了，她生病了，我得照顾她”。原来，木扬即便和她聊天，心里也是想着我的。
看看日历，再过六天，我就能见到木扬了，心里忍不住开心。
那些心里的小九九，慢慢烟消云散。
如果我的病真的无药可医了，总不能要求木扬一直等下去吧？
我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去想什么爱情呢？
好好治病，才是要紧事。
有没有木扬，生活都得继续。
再自私一点，即便没有了木扬，我还是要生活下去，不是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