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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淮南相刘颂上疏曰:
“陛下以法禁宽纵,积之有素,未可一旦以直绳御下,此诚时宜也。然至于矫世救弊,自宜渐就清肃;譬犹行舟,虽不横截迅流,然当渐靡而往,稍向所趋,然后得济也。
“自泰始以来,将三十年,凡诸事业,不茂既往,以陛下明圣,犹未反叔世之敝,以成始初之隆,传之后世,不无虑乎?使夫异时大业,或有不安,其忧责犹在陛下也。
“臣闻为社稷计,莫若封建亲贤。然宜审量事势,使诸侯率义而动者,其力足以维带京邑;若包藏祸心,其势不足独以有为。其齐此甚难,陛下宜与达古今之士,深共筹之。
周之诸侯,有罪诛放其身,而国祚不泯;汉之诸侯,有罪或无子者,国随以亡。今宜反汉之敝,循周之旧,则下固而上安矣。
“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是以圣王之化,执要于己,委务于下,非恶劳而好逸,诚以政体宜然也。夫居事始以别能否,甚难察也;因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
今陛下每精于造始而略于考终,此政功所以未善也。人主诚能居易执要,考功罪于成败之后,则群下无所逃其诛赏矣。
“古者六卿分职,冢宰为师;秦、汉已来,九列执事,丞相都总。今尚书制断,诸卿奉成,于古制为太重。可出众事付外寺,使得专之。尚书统领大纲,若丞相之为,岁终课功,校簿赏罚而已,斯亦可矣。
今动皆受成于上,上之所失,不得复以罪下,岁终事功不建,不知所责也。
“夫细过谬妄,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纠以法,则朝野无立人矣。近世以来为监司者,类大纲不振而微过必举,盖由畏避豪强而又惧职事之旷,则谨密网以罗微罪,使奏劾相接,状似尽公,而挠法在其中矣。
是以圣王不善碎密之案,必责凶猾之奏,则害政之奸,自然禽矣。
夫创业之勋,在于立教定制,使遗风系人心,余烈匡幼弱,后世凭之,虽昏犹明,虽愚若智,乃足尚也。
“至夫修饰官署,凡诸作役,恒伤太过,不患不举,此将来所不须于陛下而自能者也。今勤所不须以伤所凭,窃以为过矣。”帝皆不能用。
【原文华译】
淮南国相刘颂上疏说:
“陛下认为,法禁宽纵,已经很多年,不能一下子就突然严厉起来,这是符合实际的。但是,要矫正时弊,也要逐渐严格起来,不可停止不前,就像行舟渡河,虽然不能一下子就横渡激流,也要一点点向前靠近,然后才能渡过。
自从泰始年间受禅建国以来,已近三十年,所建立的事业并不高过从前,以陛下之圣明,也未能纠正衰世的弊端,恢复开创时的兴隆,传之后世,陛下不觉得忧虑吗?假如将来大业有所不安,责任恐怕在陛下身上。
“臣听说,为社稷考虑,莫如实行分封亲属与贤能的人,但是也要审度、考量事态发展趋势,倘若被封的诸侯行为端正,那么他们的力量足以拱卫京师。而如果其中有人包藏祸心,其势力又不足以独自作乱。既要他强,又要他弱,把握恰到好处的度,确实是很难,陛下应与通达古今之士,一起深谋远虑地筹划。
周朝的诸侯,如果有罪,就会被惩罚放逐,并不会撤销他的封国。汉代的诸侯犯罪或者无子,那么就撤销封国。如今应该纠正汉朝的弊端,恢复周朝的制度,让下面的诸侯稳固,上位的天子也平安。
“天下至大,万事至多,而君王只有一个人,就像天上的太阳,只有一个,而万民仰望,所以圣王的教化,自己只掌握原则,具体事让下面的人去做,这不是因为君王好逸恶劳,而是政体应该这样。如果事先由君王来判断谁有才能,谁没有才能,那很难考察;而如果事后以成败结果来分别功罪,那就很容易辨别。
如今陛下总是在开始的时候很精心,而事后的考核很粗略,这就是政事不佳的原因。如果陛下能只掌握原则抓住根本,只抓事后考核,那群臣也就逃不脱赏罚了。
“古代六卿分工,各司其职,冢宰为师(《周礼》六官:天官冢宰,为宰相;地官司徒,掌内政;春官宗伯,掌皇室宗族事务;夏官司马,掌军事;秋官司寇,掌司法;冬官司空,掌水利、营建之事)。秦汉以来,九卿执事,丞相总揽;如今,是尚书决策,各部执行。和古制比起来,尚书任务太重,可以把事权分配给各卿,让他们能够专断,尚书只是统领大纲,就像以前的丞相一样,年底考核,据以赏罚而已。
如今事情都是上面定的,出了差错,也无法归罪于下级。所以到了年底,如果没有建树,也不知道该谁承担责任。
“小的过错,荒谬的言行,是人性必然有的,如果全都绳之以法,那朝野都没人能立足了。近世以来,担任监察的官员,大多是大罪不管,小错必纠,因为他们畏避豪强,又怕被指责没有干事,于是用细密的罗网,去筛查微小的罪过,弹劾奏章一篇接一篇地递上去,表面上看好像忠公尽职,实际上这正是他们在破坏法律。
所以圣王不鼓励这些细碎的案件,而对那些揭露凶险狡猾之事的奏折就必须过问,则伤害政治的奸邪之徒,自然无所遁形。
“创立基业的功勋,在于设立政令、制定规章,使得遗留下来的风尚能够使后人的心有所寄托,遗留下来的功业能够辅助、纠正年小软弱的后人。后代凭借这些,即使是昏庸的人,仍然能做出明智的事,即使是蠢笨无知的人,也如同有才智的人,使得后人足以得到帮助。
“至于修饰官署,以及各种工程,已经太多太过了,伤害国力、民力。这些工程,陛下不需要担心它能不能完成,后世自然会去做。如今陛下倾力去做这些不需要操心的事,而不去做后世急需在陛下这一代完成的事,臣私底下认为,这就是陛下之过。”
皇帝一概不理。
【学以致用】
刘颂的奏折,很具体很有针对性,可司马炎已经听不进去了,不过,我们可以好好思考
01,司马炎现在是什么状态呢?
“极意声色,以致成疾”
当一个领导者失去了理想之后,那么,他的注意力就会停留在自己感官的享受上
吃喝玩乐,乐此不疲,即便是伤身体也在所不惜
并且越老越爱玩,
总担心自己某一天突然“不行”了,就没有机会了,一天不玩,就觉得损失一天
用我们平常所讲的那样
趁着年轻吃得下多吃点,到老了就吃不动了,只能看着别人吃了......
但很多疾病都是“吃”出来的。
按照中医的思维,人到了三十岁之后,每多吃一部分,都得过多消耗一丝身上的元气。而人的元气是有定数的,消耗的多,消耗的快,那么就拜拜的快...
所以,司马炎进入了这个状态,这个时候刘颂跟他讲国家的事,讲“闭眼工程”(事业传承),他是听不进去了
他也知道你说的很对,但就是执行不了, 他想躺平了,又不想交出权力,也没人管的了他,
所以,西晋就这样慢慢的腐烂掉了
02,我们能够从刘颂的奏折中思考些什么呢?
1,“既要他强,又要他弱,把握恰到好处的度,确实是很难”
这一点很有挑战
秦始皇付出那么大的心思荡平六国一统天下,推行了郡县制,目的就是解决地方的强大而威胁到中央
汉朝延续了这个制度,并且汉武帝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推行了“推恩令”,
然后,西晋又恢复了分封制,又不能做到像西周初期那样,行王道,以教化天下,
这说明什么呢?
老路当中,也是有一些很智慧的东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能走老路
过去创新的方法,那么过去环境下的产物
我们真正要做的是,用过去总结的思维,来总结适合当下的方法论
这里面既有不变的成分,又必须有变化的成分
这也是一个“分权”的问题
在企业发展过程中,我们得确保一件事情,就是公司股权,既要能释放的出去,又必须能收的回来, 收放自如才能生生不息。
所以,这种“既要他强,又要他弱”的情况,一定不是某一条规矩可以做得到的,而是一个“框架”, 这个框架里面最起码有三条脉络线以上相互配合才行
2,“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是以圣王之化,执要于己,委务于下,非恶劳而好逸,诚以政体宜然也。夫居事始以别能否,甚难察也;因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
作为团队的领导,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时间,精力,注意力,能力范围....
一个凡是亲力亲为的领导,他的时间边际,就是企业的边际
而要扩大企业的边际,那么就得把领导的时间升级,做最重要的事情,做最主要的决策,做跟公司生死存亡有关的事情
举个我所在专业的例子
对一个企业的老板来讲,他最关心的是方案的落地
而落地最重要的事只有三件:
一是把握方向
二是审核方案
三是系统学习
所以,我们经常遇到的一个情况,那些能够快速出方案的企业,基本上老板没有动手,全部由员工自己动手,最后由老板拍板确认, 而这种情况下的方案,落地效果最快,
因为都是员工自己做出来的, 要分多少钱,自己心里有谱
那么,这里面有个问题是需要注意的,
那就是老板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落地就越难。 这就是
圣王之化,执要于己,委务于下
制定一个局部的方案是这个手法, 经营一家企业的手法,同样也是这个。
3,圣王不善碎密之案,必责凶猾之奏
我们最怕的是不在“根”上面下功夫,而是在“花”“果”上面做文章
尤其是一些小的,初创期企业,业绩还没有做大,规矩一大顿,罚款条例一大堆,
人的创造性,就是被这些条条框框给磨掉的
所谓的“苛政猛于虎”, 这个“苛”,指的就是很细的意思
4,夫创业之勋,在于立教定制,使遗风系人心,余烈匡幼弱,后世凭之,虽昏犹明,虽愚若智,乃足尚也
这句话很有道理(国家是这样,企业,家族同样如此)
从秦孝公开始,一直到秦王嬴政, 奋六世之余烈,每个人都在一条线上前进
而同时期的其它六国,就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这很值得我们去思考
当然,我们很幸运,有一家“企业”,从13个人开始创立,28年后在世界舞台上市,现在也102年了,并且,上市后也传承了五代领导人,还在生生不息....
值得我们永远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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