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最近才开始发现,我要对老刘开始负责了!
老刘是我妈妈,一个朴素憨厚略带点耿直的农村老妇人,已经六十多岁了,妈妈一直和爸爸,哥嫂生活在农村,在农村老人一般都和儿子住在一起,由儿子赡养,女儿只是常来探望,送些吃食,洗洗衣服,打扫卫生。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父母住在一起,为他们养老送终,直到我这次住院,老刘来照顾我。
马上就要生二胎了,婆婆由于要忙其他事情,没有办法一直照顾我,就商量说让老刘来照顾我,刚开始听到这个提议,我就很反对,我觉得家里的农活正忙,老刘哪有时间来照顾我,而且她离不了家,来到城市的小房子,她会过得很憋屈。况且我从小到大都很独立,小时候上卫生间很怕黑,老刘总是说:“有什么好怕的!”上初中第一次去学校报名也是跟着村里其他同学的家长,自己骑着自行车带着被子去学校,老刘把学费给我让我自己去交;小时候上学下雨了,别人的家长都来给孩子送雨衣,老刘给我送的次数很少,我只记得一次是我一路淋着雨回来了,马上走到家了,老刘撑着伞刚走到村头!我渐渐练就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处理的独立能力,但是老刘在我心里却渐行渐远。
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对于父母“如果不能理解,那就学会谅解”,渐渐地我把她放在客客气气的位置上,不要求,不撒娇,更不会胡搅蛮缠,理智地对待着老刘,在这样的理智之中渐渐缺少了母女之间的亲密感。上大学时我每周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作为例行公事,因为要说的话就那么多,有时候也无从说起,毕业之后开始工作,渐渐越来越忙,跟家里的联系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好几个月都不打一个电话,忙碌的生活已然让我在去除生活中不必要的一切人际联系,竟然老刘也在这个范围之中,渐渐地爸爸有时候会埋怨我好久都不打电话,老刘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埋怨过,还会为我开解工作忙之类的。直到有一次她问堂妹,“你最近到你大姐那去了没有,有没有见她呢?她好久都没有打电话了!”婶婶说:“那她不给你打电话,你就给她打电话么!”堂妹专门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个事情还嘱咐我多给家里打电话,听到老刘这么记挂我,心里突然很难过觉得自己竟然这么不孝,在我的印象里老刘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起初在我的理解里我觉得她很忙,或许从来没有想起过我,看来我们都活在自己对别人的认识之中,并不曾真正地了解对方的想法。
后来我给老刘买了电话,告诉她有时候我忙,她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一年多过去了,老刘有了很大的进步,从刚开始的永远不带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的地步,到后来看到未接来电会给回过来,到现在还会用手机来看看新闻、视频,听听音乐。
直到后来老刘会时不时地打个电话给我,总是说她的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是不是我又给她打电话了,有时候并不是我打的,我也装着是我打的,就说也没啥事,就是问问最近都好吗?在她看来或许只有我会给她打个电话,而不是什么推销保险的,卖保健品的。我才渐渐明白她其实是需要我的!
在去医院的那天,一大早老公就去老家接老刘了,他们一路上闯了两个红灯,最终是在我办好住院手续,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赶来了,在我被推进手术室时,我看到在旁边推着手术床满脸皱纹的老刘,她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过了半个小时孩子出生了,婆婆和老公去看孩子,老刘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我出来,或许在她看来,此时的我就像刚出生的时候一样那么无助,需要她的的保护!
我做完手术,躺在床上不能动,是老刘一直照顾我,那天半夜突然醒来,看到老刘就站在我面前趴在床头看着我,我问她怎么还不睡?她只是说刚睡醒看我都好着没有。做完手术伤口开始疼痛,当时医生给用了镇痛泵,说是疼的时候用手按按钮可以缓解疼痛,老刘守在我身边,每每看到我皱着眉头时就快速地按动着镇痛泵,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老刘对我疼痛感的知觉来自于一个妈妈对孩子急切的关心。
手术后第一次下床时,两天没有下床的我连坐起来都有困难,头有强烈的眩晕感,老刘怕我坐不住,想了一个办法,她和我背靠背坐在床上,让我靠着她坐,这样可以省很多力气,渐渐地我适应了坐起来的高度,头晕消失了。老刘搀扶着我,我自己趁着劲缓缓站起来,来自伤口剧烈的疼痛感及眩晕感随之袭来,我全身的力气只够站起来的,此时我告诉老刘让她扶着已经没有力气的我,我趴在她身上像一个被抽掉筋骨的人,她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我们两个,就像照顾小时候的我一样!
后来出院了,老刘在家里伺候月子,每天从早到晚照顾着我和小宝,后来由于工作的原因,每天晚上我回来地比较晚,经常十一点多到家,家里灯一直亮着,老刘等着我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吃点啥?我才知道她一直没有吃饭等着我回来一起吃饭!在夜深人静时有一盏灯指引着我回家!
渐渐地我习惯了老刘在身边照顾我和小宝,我想跟老刘说说让她不要回老家了,冬天也没事,到过年的时候再回去,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说这个事情,反而是老刘先开口了,她笑着说:“我看了,你太忙了,我要是回去了,你这就没办法弄了!”我赶紧顺着老刘的话说:“是啊是啊!要不就过年再回去!反正冬天也没啥事!”
以前我总觉得老刘很忙,而且她的忙碌与我无关,我们渐渐地疏远,觉得自己可以独立于这个世界,哪怕不需要对方的关心和照顾,我们理智地对待着对方,客客气气但是却缺乏了亲人之间才有的小情绪,我能理解她的一切哪怕是我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闹情绪只是提醒下一次不要再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们渐行渐远……
很感谢小宝的出生,让我在有生之年能够真正地理解老刘,改变对老刘和我之间状态的认识,我们对别人可以自律,但是对于自己亲近的人要有更多的依恋,不是不爱,是我们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去表达!
如今老刘老了,我也渐渐懂得了她对我的爱,我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平安祥和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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