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年，回姥姥家过寒假，初中吧，爸让我带了一小盒燕窝给姥姥，好像还特地教了我做法。因为怕姥姥又拿去给别人，那个冬天，我见天晚上为姥姥炖冰糖燕窝梨水喝，反正到我开学走前盯着姥姥全给吃完了。
燕窝在白天就先取出温水浸发。整个下午，半大的我坐在古老的八仙桌边，把藏在里面的细小绒毛一点一点拣出来。晚饭前炖在炉子上，晚饭后再放梨块，睡觉前刚好喝。
寒夜寂静，灯光昏暗，风影摇曳，守着炉子，望着炉上缓缓升起白色雾气，小炖锅中燕窝的半透明胶质逐渐融化，劳累一天的姥姥斜倚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别的孩子都去哪儿，也不记得了。
等差不多熬到我满意了，最后放冰糖，慢慢搅化，尝一下甜淡正合适，盛到碗里晾一小会儿，再端到姥姥面前，看着姥姥一小口一小口喝了，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这几乎是我对那一年冬天的全部记忆了！
那燕窝好像是广东老家带来的，也不懂得品级如何。那时的我固执地认为燕窝这个金贵的东西，一定能让姥姥身体健康，延年益寿。愣是一个人守着燕窝盒子，守着炖锅，一丁点没让旁人碰过。现在想想，有点怀疑，家里其他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有燕窝这回事吧。
开学了，姥姥像往常一样，站在大门口望着我走过河边，直至遥远得看不见。
那一年冬天，我好像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一点，沉静了下来，不再只是个只知道满山疯跑和弟弟妹妹们玩闹斗气的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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