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响起,悠扬婉转,飘向人间上方。这不是天上之曲,这是人间的小调。弹唱之人未辨面目,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悲伤的人,诉说着自身的衷情,又仿佛在告诉那些听曲的人,人生几多孤寂,此曲安可解怀。
曾经法海站在高楼之巅,风飒飒,卷起落叶,天地一片混沌,万物面目可憎,人尤是。法海一身白色袈裟,眉间一颗红痣,紧皱眉头念着心经。
法海是孤寂的,穷极一生追求他的佛,却被固执所累。到底是他参不透佛法,还是佛法坑害了他。他无端纠结于人性贪嗔痴,而见此人倒是一身淡然。何为身外之物,那就是,万物就不在你眼前,而你也隐于万物。
许仙,一介书生,三尺微命。想着功名,想着娇妻美眷,还慕着先贤。他却能常伴青灯古佛,世事无常啊。
法海回到雷峰塔下,一身袈裟褴褛,金钵毁坏,有目不能视。柱起粗糙的拐杖。完全不似当年仙人之姿。他施法使白素贞出了雷峰塔。然后在塔边坐禅。
他决定放了白蛇。就像当年放了老蜘蛛。
当年法海参佛百年,佛却说他不懂佛道。他站在闹市楼宇上方,睥睨着众生,眉间的朱砂痣愈发鲜红。
此时,法海静坐雷峰塔边,眉心朱砂也朴实无光。许仙拿着扫帚走来,开始扫塔。这么十年,许仙才是真正安分地在修佛。
法海开口问: 了缘不念旧恶吗?
许仙往他这边看着他,知晓法海是在问他是否怨恨关他妻子。许仙叹了一口气道: 大师无恶。
法海睁开了眼睛,眼前却一片混沌,这眼睛在那次天谴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法海内心描摹着许仙的身影,苦涩道: 我放了她。
许仙愣了一下。法海随即道: 你们俩过日子去吧。
许仙十分诧异,法海十年前与妖斗,与天斗,与仙斗,就是执意维持佛法,要镇白素贞。结果散去一身修行不说,还盲了眼睛,十年了,他说要放了素贞。
许仙不肯说话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应理,他该开心才对,娘子啊,终于和你聚首了。但许仙十年修佛,对男女的感情竟有些迟钝了。
法海站了起来,听着许仙有规律的扫地声,走向许仙。
了缘,你并非了缘。你是许仙,是白蛇的丈夫,文曲星的父亲。佛祖叫我修佛缘饶过你们,我不肯,我没有私心,我想让你别走歪道。我…错了。妖与人的结合,竟是仙。而我倒成了魔。
要成魔,便成魔。我甘心成魔。现在我还有一点佛法,便成全你们。谁让…你也陪我了十年。
风吹过树木,落叶纷纷,把法海一身破旧的袈裟吹的猎猎作响。法海散去金光,把白蛇放了出来。
平静道,过不久你们便可团圆了。
我还想最后告诉你,遇见你之前,我为正道修佛,遇见你之后,我甘愿为你入魔。所以,我为恶了。
后面的话,法海不知道多少遍的在心里告诉了许仙。此时却说不出来。
只生疏的告诉许仙: 仕林,你好好过。
于是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着落日方向走了。秋日的风和太阳一样的凄冷,纵然法海多年修佛的健康身体,如今看来,不免瑟缩了。
许仙突然觉得伤感,为了法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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