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年已至

期年已至，如梦如幻。

  每次一想起你灿烂的笑容就觉得时光尚且温暖。在我尚且安稳的岁月里你已经从我身边抽离。是不是命运都爱捉弄人，赠一场空欢喜，空留一片悲伤。

让我想想：啊~不知不觉你都叫了我十八年姐姐！这十八年里究竟是怎样过来的，我竟一时无法回想起来。记忆总是这样：当你想要抽丝剥茧般的去想起些什么却总是像酒后断片那样。

  原谅我这一生爱你爱的太浅薄。

我实在不愿去想起你离开我的前一天的情景。因为想起一次我的心便如同乱麻在心中缠绕纠结，那种如鲠在喉快要窒息的感觉包围着整个身体。我感觉到自己快要濒临崩溃，一想到你再也不会回来，也再不会叫我一声：姐姐！我的心就像被一团东西揪着，喘不过气来。那种无望的感觉，就这样伴随着我时隐时现。期间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你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可是啊：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没办法这样告诉自己，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悲伤当中。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还有我必须要守护的人，我又怎么能放纵自己倒下呢！

  我们之间相差了七岁。从此我的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走哪跟哪。

还记得你蹒跚学步那会，你努力奔向我怀里的模样真是让人难以忘怀。一眨眼你都长成少年模样。却依旧不改小时候的习惯：有好吃的还是会偷偷地跑来对着我耳边细细的低哝；看电视还是会跟我抢频道，你要看光头强我要看电视剧，每次都被你抢去遥控，我也只好陪你一起看动画；从外地回来，你接到电话立马跑到我下车的公路边等候，看到我下了车，立马夺过我身后的包包，背在自己身上，你开心的合不拢嘴对我问长问短；不管去哪，你都喜欢拉着我的手；我们还有同一个癖好：爱拍照！这一点我们可谓是不谋而合！

那天早晨（二零一八年一月二十二日）我们如往常一样开视频，奇怪的是你跟我说了好多话：你一个劲地叫我姐姐，说好想我，也很想妈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让我给你带手机，让我给你买好吃的，那天说了好多好多话。相对于平时的三两句来说有点不太正常。而我从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直到第二天早晨七八点钟爸爸打电话过来说你走了，我依然没有意识到你已经离开我了。电话那头爸爸小声的嗫喏着：你弟弟走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慌了神，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手不停地抖着，连整个身子都疲软下来。妈妈更是伤心过度。瞬间觉得天都塌了。迫切想要回到家的心情奈何在长达六七个小时车程之后才抵达终点。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被送回老家山上，我们坚持要看你最后一面。天灰蒙蒙一片，下着雪，地上的冰踩着“咯吱咯吱”响。木头棺材里，你静静地躺在那，手指冰凉嘴唇发青。眼前烟雾缭绕，抬棺材的人“一二三、一二三”地喘着气有说有笑地叫着，仿佛已司空见惯。身边的亲人都在痛哭呐喊，你就像睡着了般怎么也叫不醒。无论如何我也无法相信你就这样离开我了。明明我们昨天才通过视频，只是隔了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就成了生死离别？

  对不起，我没有意识到那个时候的你已经被病痛折磨地快要油尽灯枯；我没有意识到你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没有意识到你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更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忘记很多事了。你以前话特别多，像十万个为什么，总是问这问那；还特别调皮，喜欢到处乱跑。最近几年，你的话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爱乱跑了。妈妈还说你比以前变乖了许多，其实哪里是这样。因为药物反应，你的身体在慢慢透支，走路也开始弯着腰，说话总是流口水。这些明明都是不好的征兆，我却一点没察觉，还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仅剩的时光。亲爱的弟弟：请原谅我的后知后觉。请原谅你这个不称职的姐姐。

  身边的人安慰我说：逝者安息，生者释然；也有人说：你走了，是对你的一种解脱，这样你就不用在受罪了。然而，活着即使很痛苦，但至少活着，还可以感受到亲人的温度，死了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在你走的那天，我摸着你冰凉的脸，心也一起凉了。人死了就没有温度了。

  在你走后，老家下了很大的雪，我带着大头一起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和没去过的地方，就像你还在我身边那样，我们一起去看山上的雪景，呼吸山上冰冷的空气。我看着漫山皑皑白雪，心里空落落的。

  有天晚上在梦里梦见你被人欺负，我气的追着人家打可是怎么都打不完，好多人，我急得哭了。醒来后就在想你是不是在那边过的不好，我好难过，在梦里也保护不了你。还有一天晚上我梦见自己患了癌症，没有人给我医治，当时没有难过的感觉只是想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有时候觉得活着挺辛苦的；偶尔也会觉得生活好像还可以继续。好久没有看到你的笑容了，也好久没有听到你憨笑的声音了，好久好久了。往后的每一个夜不能寐的晚上都是思念在如藤蔓般疯长。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对你这么些年来的情感，怕是刻进骨子里的情让这突如其来的分离变得难以接受。我应该释怀，却心心念念你的存在。我曾经以为生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不料自己的意识并不像所想的那样坚强。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离开这副皮囊。期待在另一个地方重新遇见你。我这一生都在思考：人为什么而活着，又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爱恨嗔痴。肉体活着灵魂却早已不在，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人一旦给了自己想法，就会走不出意识的怪圈。

  下一次回家，就再见不到你的声影了；说好的来接我，也不可能了；你也不会陪我一起长大了；心事也不能与你分享了；我所有的东西，你也不会跟我抢了；再也不会偷偷告诉我哪里藏着好吃的；再也不会接过我手中的东西了；更不会再叫我一声：姐姐。

  我不知道你记忆中的我是什么样子。也从来不知道你对我这个姐姐究竟是心生欢喜还是讨厌！我是多么不称职！

你知道百爪挠心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么？

你知道我一想到再没有人欢欣鼓舞地踏着小步子跑着来接我的那种失落、仿徨、和绝望的心情么！

你知道我一想到回家不能和你一起打闹，一起叫“爸妈”的那种哽咽，无法言说的心酸么！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