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安梦决

作者: 江山为画醉红颜 | 来源:发表于2019-05-19 00:25 被阅读29次

       

    1.长安梦决

                       

        (一)

          梦境里是火,

          大片大片的火仿如妖艳的花朵一般铺天,盖地的盛开,密密麻麻,令人无法呼吸。

          有人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她拿着剑,剧烈的奔跑在前方。

          不能给他抓到!

          不能给他们抓到! !

            “笑儿...”

            “叶笑...”

            “兰陵叶氏唯一的孤.....叶笑...她不是,她不.....”

          她在梦里急促的呼吸起来,不停的挥舞着长剑,劈开前方一片又一片血红妖艳的花,用剑风驱开一浪又一浪的灼热的火。

          然而,那些声音却越来越近!它们幻作了一只又一只苍白的臂膀,破土而出,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腕,缠上了她的身躯。

          有人附在她耳边轻笑:“笑儿,你必须活下来。”

          她瞬间停止了挣扎,仿佛回到十年前那夜,血与火的洗礼,光与暗的重生。

          年少的孩子倔强的拉着娘亲的袖子,哭喊着问:“你们都死了,我活下来做什么?”

          “为我们报仇。”

          那声音划破这么多年时光,仿如惊雷般响彻了梦境。血水从土壤中急速的沁出,染红了她身边大片大片的土地。

          所有人,那么多人,满怀怨恨的喊着: “报仇...报仇..... 为我们报仇……”

          “你还在犹操什么呢? ”有人轻笑。

          --你已生无所念,死无所归。

          --身负血海深仇的你,如此卑微的你,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凭借着那人一句戏言,就此度过余生么?

          她想张口,却不能张口,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那茫茫血色,

          过了很久。

          太久,

          直到有人的声畜传来,唤她:“娘娘,娘娘。  ”

          她听出是谁的声音。

          即使是在梦中,她却仍旧保持着那样清明的神志,思绪瞬间百转千回,她立刻就明了了对方的意图。

          近来这些天,越发的不太平了。洪涝,地震,干旱,兵刮...天灾人祸纷纷而至,鬼魅魍魉四处横行。君华日日呆在御书房,忙得焦头烂额,好几次安福都来同她哭诉,说陛下又多长时间没吃饭,又多长时间不睡觉,让她去劝一劝,似乎只要她去劝一劝,他便会放下他手中的事儿一般。

          安福是君华身边的贴身太监,也就是这官里的大内总管。他打小跟着君华,算起来,他跟着君华的时间,却是比她还长,不说职责所在,性命攸关,便说这几十年的时间,君华如此不受惜自己,安福却也要急得团团转的。

          她知道他的来意,睁开困顿的眼,从桌上直起身子,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轻轻一叹:“你怎的来了?”

          “奴才是替陛下来给娘娘传话,今夜将在御书房过夜,让娘娘早些歇息。”

          初来的时候,她一直不习惯安福这样尖利的声亩,听久了,就开始慢慢习惯。却大概是做了那样的梦的原因,此刻看着这早已看了多年的人,她突的就有些唏嘘。

          “陛下还在忙么?我.……我有些事想同他说。”

          她有些恍惚的问,一听这话,安福立刻又开始把每日一定要重复的话重复一遍回答:“近来国事着实繁忙,您却也是知道的,陛下是的的确确太忙了。抽得空出来啊,娘嫔您一 定要劝劝陛下,这天下虽然重要,但总抵不上自己的身子骨啊。  ”

          她没再说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沉默了下去。安福犹自多嘴的说着:“娘娘,陛下一向最听你的话了,您就去劝劝吧。这样子耗下去,陛下的身子骨哪里熟得住啊!  ”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苦笑着打断了他:“多嘴,还不下去。”

          “哟,你看小的又多嘴了。”安福立刻识相的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刮子,随后嬉笑道:“那奴才跪安了?"

          “你去吧。”她择了挥手,含着笑看向了一旁闪烁的烛火。

          他一向所她的?那些,都是谣传罢了。

          她是谁呢?

          她不过就是十一年前他顺手就救下的一个孩子,然后被少年的他一时兴起收做了徒弟,又一时兴起封做了皇后,

          说一时兴起,也不尽然,确切的说,应该是处心积虑。

          因为她是那个家族的血脉。

          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孩子。

          十一年前,国师楠少推算星轨,察觉兰陵叶氏将出一人,使其妻,丞相独女“落绯”星陨魂散。于是他不惜连同丞相,以兰陵叶氏将出祸国妖孽之名,将其满门屠尽。

          于是九岁那年,她从那场灾劫之中死里逃生,跟着他离开了兰陵。

          少年便在术法上修为极高的他帮她掩了星轨,让楠少察觉不到她的踪迹。而后带她到了长恒山,给了她一个新的家。

          那时她不受开口说话,每日就紧紧抱着父亲留下来的长剑,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给她东西,她就吃,他教她法术,她就学,听话得不像个孩子,却也沉默得不像个孩子。

          他并不强求她开口说话,反倒是自己说自己的事让她听着,而后他就能说一天。

          他说他叫苏君华,他说他今年十六未成家,他说她母亲是他的师父,他说他是皇帝最不受宠的第三个儿子,最后他总和她说:“笑儿,你真像你娘亲.  ”

          她不说话,小小的孩子,静静抱着创看他。就这么一看,就看了很多年。

          他不是天天都在长恒山,只是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教她法术,教她武艺,然后同她说说山下的事。

          他常和她说:“笑儿,你可以下山看看。 ”

          她常常是不回答他的。唯独有一次,她说:“等我能杀了楠少,我就下山。  ”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样长的句子,带着少年所有的沉重与哀伤。苏君华微微一愣,随后叹息出声来:“你母亲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我母亲说,"少女抱着剑,抿了抿后:“让我报仇。”

          苏君华没再出声。过了很久,他突然扬了扬嘴角,轻叹了句:“她果真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然后又是些许年,楠少自请辞了国师的职务,离开了长安。苏君华再次向她提及下山,那时的少女已经不似当年那样一言不发,却仍旧孤僻,于是抿了抿后,回他:“我想留在这里。”

          苏君华皱了皱眉,犹自劝说:“你一个人总呆在这山上,也没有个说话的人,本来就不受说话,以后怕是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又不经常来,时间久了,你难道不寂寞?”

          “不寂寞,”她回得坦然,抬起黑白分明的眼,定定看着他:“你来,就够了。”

          苏君华终是依了她,只是说要时不时带她去山下走走,她也同意了去。

          那天苏君华下山,她抱着自己的剑,看着他下山的背影,张了张口,却终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只有你我在这里,我又怎么舍得下山?

          --只要有你在这里,我又怎会寂寞?

          她失去过太多,于是太早懂得她要什么。

          年少的时光,静静仰望仿佛不可触及的人,即使只是沉默着守望无人点拨,她却也知道那是什么。

          可她只能沉默,唯有沉默。

          而后便是七夕灯会,他带着她去逛夜市。她一直很安静,最后突然停留在了一个泥人摊面前,静静盯着那泥人不说话。苏君华看着便笑走了过来,而后同她讨好的笑道:“笑儿喜欢泥人?看,师父给你捏一个。”

          然后他便讨要了些彩泥,手指翻动,没几下便捏出了一个蓝衣白绫的小姑娘,递给了她,笑道:“笑儿,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她沉默着接过,静静看着他如玉的容颜,过了半响,方才说了一句:“你。”

          苏君华微微一愣,片刻后立刻反应过来:“哦,你还要我捏一个我?  ”

          她点头。他便转过头去,又要了彩泥捏起来,那时候他背对着她,一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却破天荒没有说话。

          很多年后,很多很多年后,她从水镜中再看到这一幕,才终于知道,原来那时,这个已经接近而立之年的男子,却是红了脸,僵了笑。

          这个泥人捏了很久,过了好半天,他才转过身来将泥人递给他。她抬头对他笑了笑,然后拿着两个泥人跟在他了身后,那日七夕很热闹,日后很多年,都再没有过那样热闹的七夕。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人流里,她太安静,又太小,于是苏君华忍不住,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然后问她:“笑儿,你在么?”

          然后她就答:“我在。”

          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的泥人别人撞了掉到地上,直到他没意识到远走,然后一回头,没人说那句:“我在。”

          于是他慌忙的逆着人群寻找而去,而年少的少女在捡起地上泥人之后抬头,便看见周遭已经被人结下结界,十几个术士将她围在中间,见她抬头,只说了一句--杀!

          霎时间,各种法术铺天而下,她头脑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九岁那年,从地面燃起的烈火,各种华美的术法,年少的她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看着亲人一个一个倒下去。

          然而....

          有什么,是她重要的,一定要保护

          即便是在如此茫然的情况下,她却仍旧下意识的微微弯了腰,将泥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能碎。

          唯有此,仅有此,它不能碎。

          术法铺天盖地而下,将她猛地震开。

          另一边,白光破空而来,瞬间在空气中炸开。她脑子突的清醒过来。

          是他来了。

          九岁那年,他来了;这一次,他又来了。

          看到苏君华折回,来人迅速的就逃脱跑开,苏君华慢慢走到她面前,她从地上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然后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沉默着站在他面前。

    他静静看了她许久,终子才说:那不过是个泥人。”

    她没说话,又是很久,仿佛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少女才抬起眼,静静注视着他说:“可是,那是你给的。”

          那双眼不是特别的美,单眼皮,眼角上挑,却意外的并不显细长,反而带了些杏服的灵动。原来有个人,亦是这样的眼。只是她喜欢用眉笔将眼线拉长挑上去,于是转眼看人之时,便只觉眼中媚色如丝,慢慢缠绕上来。

          虽然神色间的差别如此之大,可悦惚间,他却也看差了去。于是忍不住开口:“笑儿,你喜欢我。”

          少女定定看着他,过了许久,却是苦笑着笑开。

          那时她蓝衣染血,墨发微乱。带着羸弱和狼狈,慢慢开口:“是,我喜欢你。

          “你……”似乎是意料之外,却又似乎是情理之中。苏君华略微迟疑的开口,对方却是仿佛预料到了他将要出口的话,猛地单膝跪了下去。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明了他要说什么……

          于是她只能提前截断,张口道:“师父,徒儿如今已经学有所成,但仍需磨练,自请出门游历三年,请师父思准。”

          “三年么……”

          苏君华有些恍惚,她却是早有打算一般,点头道:“三年。”

    “你要去 找楠少报仇?”苏君华微微苦笑,她摇了摇头:“不是。”

          “你放弃了?”苏君华有些诧异,叶笑抿了抿后,方才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大宜因有九鼎镇国,是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楠少护鼎祭司,师父你身为皇子,自然不会帮我。”

          “的确。”

          “然而,若以我今日之力去挑战子他,不过以卵击石罢了。只能努力修行,以图日后。”

          “你就不能……”

          “不能!“早已预料到对方的言语,她猛地抬头,坚定而决绝的打断了对方。

        苏君华微微一愣,过了许久,他却是什么都没说,拂袖离开。

          当天夜里,她收抬了行礼,一个人离开了长安。一走三年。

          这三年,她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人。

          她的术法精进得越发快速,渐渐有了些名气。

          第三年她去了江南,而后她在江南遇见了一对丽人,男的温润如玉,女的温柔似水,她逼望着他们,在他们向她靠近而后擦角而过的瞬间,仅有她能看到的,被苏君华掩了的星轨上,三星聚首,而后分离开去。

          也就是那夜,她悄无声息屠了已经归隐3的落家满门,而后用3一直蝴蝶的魂魄放进3那个被楠少深受的女子落绯的体内,接着当夜便离开了江南,回到了兰陵。

          她在兰陵呆了许久,而那人明知道她回来了,却都一直没来探望。仅有书信一封,上面写着:“平安。”

    1.长安梦决

        (二)

     

          那时皇帝病危,朝堂上三位皇子勾心斗角,局势莫测,第二年开春,皇帝驾崩,三皇子苏君华兵变夺位,斩杀正官太子于正阳殿外。出于此因,祭司院皆道其非天命之子,拒不加冕。

          也就这个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她。于是她也终于想起,兰陵叶氏,这个家族何其风光过。

          大宣国兰陵叶氏,此族一向人丁稀少,但皆人中龙凤,自出身就血统非常,有联通阴阳两界,直达天庭之能。且一族之人皆不涉及朝事,云游江湖,悬壶济世,深得民心。其灵力非常,更是令祭司院众人为之折服,有“叶氏在 则国安,叶氏没则国乱”之说。直到十一年前--国师楠少,因一已之私连同朝廷,诛杀叶氏满门,此族就此没落。

          至此,□□灾祸连连,祭司一族深信乃因叶氏没落所致,

          她与他皆知,他若真迎她为后,祭司院怕要立刻倒戈。

          然而,这样的话,他不会说出来,她也不愿挑明。于是在她的记忆里,只记得那日兰陵满山花开,那个男子站在她面前,白衣墨发,恍如请仙。

          他说:“笑儿,放弃你所谓的血海深仇,随我回官,我许你一个未来。”

          “未来?”

          十九岁的少女有些恍惚:“什么米来?”

          “你与我的未来。”男子信手摘下一株桃花,递到她面前。桃之天天,灼灼其华, 那样艳丽的颜色,却是瞬间灼了她的眼,乱了她的心。

          那人同她说得如此信誓旦旦:“笑儿,我愿倾此生之愿,许你一世欢颜。

     

          那瞬间,明知是甜言蜜语,是他玩笑之言,然而,她却仍不由得为之心上一撼。似那春风拂过,子是桃红柳绿,千里莺啼。

    她盯着他的眼看了许久,对方一直诚恳的看着她,慢慢说道:“笑儿,我喜欢你,我想同你一直在一起。”

          “一直……”

          “在一起。”

          对方帮她确定了答案。

          于是,她忽的落下泪来,终子是将手放入他手中,随他来到这官中。

          抛却所有责任与怨恨,看那红尘俗世,看那勾心斗角,看那万劫不复。

          她和他成了婚,当了他的皇后。她开始学官廷的礼仪,开始学如何治理后官。

          那时他没纳妃,后官的事情也不算多,每日他下朝之后就到她这里来,同她对弈,替她化妆。

          他总受替她画浓艳的妆,为她选火红色的衣裳。她就由着他折腾,晚上入睡之前,他就会静静盯着她的容颜,然后轻轻笑出声来,唤她:“笑儿。”

          然后她就答:“我在.。 ”

          他会伸出手抱住她,带着一种异样的惶恐,似是欣慰,似是欣喜,说那么一句:“真好。”

          她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两人就这么不成不谈过了半年,朝堂上终于有人忍不住,提出要充填后官。他没有推辞,回来的时候亦不过只是在对弈的时候同她说一句:“过几日后官要多来些人,你好好照料。”

          她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却还是点了头。

          而后如他所言,后官的确不过,只是“多来了些人”。他从来不到其他官里过夜,他将她们带到了官里,带着她们的家族,一起困在了这冰冷的后官里。

          一月两月,时日稍久,便有人按耐不住,不好直接询问后官之事,便谈起太子的问题来,七转八拐,便说道她至今无所出之事上。苏君华压着性子没有发作,面上虽是云谈风轻的模样,但终于是让太医院给她开了药。

          她没说话,静静喝着他给的药。后官里不安分的人看见她喝药便慌了神,苏君华甚为得意,抱着她同她笑:“笑儿,你的孩子一定是长子,一定是太子。你要没孩子,谁都别想有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仿佛真的是个孩子。

          她却只是喝着药,一口一口,苦到了心里。

          而后便是到了那年的七夕,官廷里喜气洋洋的办了官宴。开席到后来,苏君华不甚酒力,便醉着先去歇息,叶笑一个人坐在首位静静看着众人,看着大多大多烟花在远处绽开,如此美不胜收。

          有人走到她边上来敬酒,女子有着妖媚的眉眼,同她依稀几分相似。她记得这是万贵妃,便笑着回了礼。对方突然道:“娘娘,方才臣妾从凉华殿过来,看见陛下正在那里拿着一幅画像站着,似乎是缅怀敌人呢?”

          她微微一愣,随后便笑起来:“陛下大概是酒醒了,觉得有些烦闷去走走罢了吧?”

          对方却是别有深意一笑,同她道:“臣妾犹记得当年叶夫人也曾奉诏来京城京城教习皇子法术,当时便就住在那良华殿中。说起来,娘娘与叶夫人,长得还真是相似至极,这么一想,陛下真是长情。从年少到如今,却都一直惦念着那人,真是苦了娘娘您了。

          说到这里,若再听不出来对方言语间的含义,怕真是个傻子了。

          叶笑低下头来,看着酒杯里的酒轻轻笑开,慢声道:“陛下是喜欢我的。”

          对方微微一愣,随后却是笑出声来,转身离了开去。

          她一个人坐在高台之上,看着那酒杯里晃荡的影子,抱持着在这官廷里一贯的微笑,慢慢道:“真的,他说过他喜欢我……”

          然而,这样的谎言,却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那天夜里她到很晚才回官,因为她怕她回官早了,他却不在。

          于是她在外游了很久,方才回来,接着躺倒了他旁边。

          她没有问他只字片语,他却是在梦中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知道,那是她母亲的闺名。

          然而,她却只能装不知道。

          也就是那刻,她似乎恍惚明白,他也许喜欢她,却也仅是喜欢她。

        安福走了之后,她自己在官殿里呆了很久。

          那时天色不算早,却也不晚。她想着就万贵妃的性子,应该还没睡,便打算去串串门,于是她就随意披了一件外衣,自己漫步走了过去,本想她应该是同其他人在一块玩闹,却没想走到门前了,周边却仍旧静静的,不听见一点喧闹声。

          她暗自迷惑,抬起头来,便看到万贵妃的殿门前,高高挂起了一盏红灯。

          她忽的觉得眼睛有些湿意。

          熟读官规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有些紧张,她静静沉默了许久,却只是回头问了一句:“多久了?”

          “半月前.....”

          “是万家又有人上书么?”她冷笑起来。

          一千官女太监猛地跪倒在地上,起先回话的太监哆嗦道:“娘娘....陛下也是...也是迫于无奈。”

          “无奈……”她转身回官,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叹出声来:“不过是孩子罢了。”

         

          那天的事她没让人说出去。而苏君华也不常来,每日只是让安福来通报,说他很忙,就不过来了。

          便就是过来,也是半夜。

          他轻轻躺在她身边,然后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等天明时分,他又蹑手蹑脚的离开。

          而她一直醒着。

          带着莫名的清醒,从他来,到他走,都在他的怀里清醒的察觉他所做的一切。

          太医说她太过忧虑,对孩子不好。而她却不知道,自 己到底在忧虑什么。

          只是一日一日的失眠,噩梦,然后慢慢憔悴下去。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吸取了养分的花朵,慢慢将变作干枯的花叶,或是腐烂,或是永恒。

          苏君华终于察觉她的不安,在夜里抱着她问她:“笑儿,你怎么了?”

          她不说话,假装已经睡着。他便在她身后轻轻笑出声来:“笑儿,我知道你一直醒着。”

          “我只是睡不着。”

       

          她终于开口,

          “为什么?”

          “君华,”她背对着他,开口询问:“我和我母亲,你更喜欢谁?”

          “笑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回她:“不要去和死人做比较。”

          “嗯。”

    她乖巧的点头,却背对着他,笑着哭出来。

    然后没多久,万贵如便有了身孕。

          官里上上下下都瞒着她,她却还是知道了。替她把脉的太医问她:“万贵妃已经宣告天下了,娘娘您还不告诉陛下么?”

          “如今它的状况不是不好么?若是留不住它,却又设告了众人,到时候便就是个笑话了。”

          说完她便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太医:“这个您收下,所说您小女儿昨日生辰,这便拿去耍玩吧。”

          “这……”

          “拿着。”直接用术法塞到3对方手里,她含着笑,挥了挥手道:“记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下去吧。”

          “是是……"跪在地上的太医千思万谢,终于看她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这才离开。

          她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将手放到了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如果你活下来,我就留下来。如果你死了……”

          “如果你死了……”她低下头,轻轻微笑起来:“娘还活着作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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