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办婚姻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都幻想过像电影、小说里那种浪漫美好的爱情，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白马王子”来牵自己的手，并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可是，步入婚姻后才知道，自己不是公主，又哪来“白马王子”会看上。生活中，不像书上电视上那样，有那么多的才子佳人，金童玉女，英雄一定会救美人。顶多的浪漫就是送你吃个饭逛个街看场电影，再奢侈一点就买束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这，仅是恋爱而已，谈到婚姻了呢？

父母的婚姻算是包办婚姻吧，没有恋爱，不过，那时，婚前还是可以见几次面的，也就算是“瞅对象”，和现在的谈恋爱不能同日而语了。所谓“瞅”，就是看一眼，远远地看一眼，能在婚前说上几句话的，可以说是胆大的，开放的。我不知道父母婚前说没说话，却知道他俩互相嫌弃过——父亲说要是不娶你妈，娶了那谁谁，你们肯定长得高；母亲说父亲家穷，要不是外婆阻拦，她早就跟谁去外面挣大钱了。可言语中，我却听不到半点嫌弃之意，满是爱慕之情。我不知道这样的“调侃”算不算爱，但我知道至少这里面要有爱为基础。那时的爱情，始于婚姻之后，也许一辈子没说过我爱你，却把爱一点一滴融入岁月中，绵长而安静，然后开出花。

记忆中的小时候，父母总是在吵架，似乎每次都是父亲输，感觉他俩很不恩爱。成家后的我才明白，恩爱与否并不是以吵不吵架为衡量标准的。我们都以为包办婚姻是无爱情可言的，只是就这么跟着一个人，一跟就是一辈子，两个人，四只手，成了家，生了娃。恋人，爱人，亲人，再也割舍不去，至于爱情有多少，我们不知道。我们更以为山盟海誓，为爱而死，才是爱情的绝唱。其实，山盟海誓，只是烟花易逝。为爱而死更是懦弱、自私的表现。死亡只不过是个瞬间，所受的苦或许抵不过在这人世间的种种——能为爱情去死的人，未必抵得住时间与世间所有的劫难。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容颜迟暮，一直陪你走下去，平平淡淡中，才显出爱情的伟大。父母亲那一辈，用他们自身的故事告诉我们，他们眼中最好的爱情，无非是岁月的温润下发芽开出亲情的花。

吵吵闹闹，相伴到老。父亲与母亲至今还是隔三差五地吵，直到父亲生病住院做手术，一去就是近两个月。妈妈没了吵架的对象，失了魂似的。我知道一家人里面，只有母亲最紧张，她像发了疯似的彻夜失眠，甚至梦到父亲得了啥病——我解释不清这种怪异，或许只能用“有种牵挂叫感应”来理解。一生节俭，一分钱舍不得花的母亲，两园子花椒没人摘，她却说——丢了就丢了，只要我的一个人好好的！瞬间我看到了爱情的模样：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浪漫情调，没有光鲜亮丽，只要你陪着我，有过这一辈子，不需生死与共，不需三生三世，不需世人倾慕，只要有你，就够了。

父亲从死神手中挣脱了回来。回到家，不能干活的他，脾气变得异常暴躁，父母的战争又开始了。只是，现在多半是母亲输。他俩斗嘴时，我们很少去劝解。我们都知道，吵架是他俩生活的佐料，缺了这一佐料，生活或许会变味。再美的爱情，没有了朝夕相对，相互磨合，只会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触即破。能有一个人就这么不离不弃地陪着，热热闹闹地吵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胜过山盟海誓、生死相随的诺言。

父亲没有戒指给母亲戴，却牵着她的手走了大半辈子。走过风雨走过晴，走到步伐蹒跚，一辈子，平凡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