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一天
十一个小时二十八分零四十五秒前,手机依旧是无服务,我坐在回家的路上,一万五千英尺的海拔,并不能阻止我停下脚步。把屏保换成了家里人的应急电话,尽管这样还是不能减缓我的头痛鼻塞嗓子哑。从任何角度来看,我的决定都是错的,仿佛我自始至终都不该来这。欺骗加上任性,冲动加上无准备,一股脑儿的,像是几个彪形大汉把我按在地上,强行把我的嘴撕开,全都灌进入。我害怕失去时间,害怕我目前拥有的一切,尽管现在的生活弃之可惜嚼之无味。脑子越来越痛了,我开始打退堂鼓,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一个穷书生卖弄着皮毛一样的才学,想在这个原始森林活下去,却不知道自己的远方早就被自己亲手撕碎丢弃埋葬。会写两个字,会吹个牛逼。欺骗让我逃避现实,而现实又让我学会欺骗。
想了很多,痛苦了很多,徘徊了很多。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金钱?女人?权利?还是亲情?友情?爱情?车窗外零下10度并不能阻挡那些钢铁怪物沿着轨道前进,他们为了什么?右边五个韩国留学生疯狂聊天疯狂欢笑,也许耳钉的装饰,头发的颜色会给他们的生活加分,他们为了什么?面对而坐的好友趴在桌子呼呼大睡,我想只有睡着了才能让他不再思考,不再痛苦,他又为了什么?我坐在铁箱子的格子里,蜷缩着,头晕着,期待着,迷茫着,强忍着四十个小时的痛苦坐姿,仔细斟酌着下一句的措辞,我又为了什么?
这里的风景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土地的黄色和雪的白色充斥着我瞳孔,远方的雪山和天融在一起,冻结的河水应该是冰川融化的结果,卖盒饭的大叔推着小车,大家似乎都不愿意进食,一根一根的高压线永远那么直,那么长,铁轨和车轮永远在撞击。天空永远将要下雨,牦牛一直在我看上去没有草的草原上寻找食物,通向天边的只有这一望无际和我的忧愁。突然挺羡慕那些牦牛藏羚羊,活得那么单纯。昂嘎站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管他呢,一直走就好了。检查站的警察站的很直,像那些树深深的插在土里,车又出发了,还剩三个小时就要到家了,家是什么样啊,听说过酥油茶可以缓解我这他妈的该死的高原反应,听说藏族小女孩,只要给她一颗糖她就会为你跳一支舞,听说当地人认为三步一叩沿着布达拉宫就可以被神灵宽恕,但愿我的听说不是听说。
我开始想象我和当地人在一起生活,吃的一样穿的一样用的一样唱的一样,甚至我开始信仰某种宗教,我是不是就可以遗忘我死去二十年的尸体,我的过错是不是会被某种神灵原谅?突然发现,我好像一直活在想象里
我想蓄胡子,朋友说我络腮胡是他的愿望,旁边座位的几个韩国朋友突然开始合唱藏族民歌,那个脱了袜子的唱的挺好听。
头越来越痛,换了一个让我的躯体舒服的体位,我不想写了,我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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