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4月23日,位于五华县城27公里的山区峰下村中,哇的一声啼哭,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名字叫钟雄辉。他的父亲宗立颤抖着双手,激动万分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这个老共产党员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奔,要个儿子也是他多年的心愿。刚生过孩子的母亲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她用手轻轻的的抚摸着这个粉嫩的婴儿,不顾刚生完孩子的疲劳,撩起上衣,把乳头放进孩子嘴里,哇哇大哭的孩子瞬间安静下来。
雄辉在一家人的精心呵护下慢慢长大了,八岁时候,父亲把他送到学堂。他是个懂事好强的孩子,总是默默地抢在别人前面打扫卫生,上课的时候高高的举起手回答老师的问题,深受师生喜欢。
83年,雄辉初中毕业了,他自学了测量施工,并上函授班拿到了毕业证和项目经理证。跟着表哥干半年,87年进公路局做起了合同工,继续干测量施工,一直到95年,他才迎来了生命中的春天,接了一个大项目的工程,
60年代的人还能读到初中毕业,在那个年代算是有文化的人了,千不该万不该,考上了高中却因家里穷而辍学。毕业后,老钟跟自己的舅舅学起了木工。这个舅舅可就气派了,他在市里的建筑院上班,带着雄辉到处认识熟人揽点工做,自然而然雄辉成了“包工头”,他主要干的是建房子的活。
正值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期,许多内陆省市的人都往东部流动,生活在梅州这座最先对外开放的城市,抢占了先机。很快,他手底下就有十来个省外的小工,雄辉的老婆就承当起做饭的工作,小工们下了班就到雄辉家吃饭,当然,老婆还要照顾家里几个孩子。
那阵子事业干得风生水起,不久雄辉便在村里建起了第一栋洋楼,那可是村里一大奇观,风光极了。雄辉还捐赠村里的小学,自己出工出钱把小学也建成了洋楼,反正那是他的拿手活。小学揭幕那天,校长带着一队小学生在雄辉家门口敲锣打鼓,雄辉领了一本“荣誉证书”,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可惜好景不长。
孩子们上小学时,雄辉干的建筑这行开始出现了新情况,社会上做了活不给钱的雇主和直接赖账的人越来越多了。
像雄辉这种小包工头是最难生存的,家里一堆娃得养,手下十来个小工得发工资,买建筑材料也需要钱,这“头家”欠着的债就是不还,你能有什么办法,这可真急坏了雄辉公婆俩。
雄辉的老婆是个性情极其温和的乡下姑娘,她是个文盲,但她懂得带娃,几个娃娃都被她带得懂事又争气。不过这个老婆太胆小怕事了,她就渴求一家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在这种欠债的大趋势下,老婆多次和雄辉商量着,要不别干这行了,出来随便打份工吧。雄辉也犹豫过,但这么多娃娃,靠他一人打工将来怎上学,不上学没文化毕业了还是干苦力活……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继续干。总不能每个“头家”每个“雇主”都欠债吧,不大了再苦点,再多揽点活,说不定能碰上贵人。
打那时起,孩子们的校服费就没一次准时交过。真是多亏了政府,几个孩子都赶上了义务教育,学费政府都给免了,但这校服费还得咱自己掏腰包。雄辉记得很清楚,刚过2000年,孩子们的校服不论大小都是32块5毛一套。有时候雄辉自己身上10块钱都没有,为了省钱,他把多年的老烟瘾都给戒了。老婆也是省着过日子,她几乎好几个星期都是青菜炒饭,菜都是附近邻居地里种的,看这一家子不容易,邻居们都挺热心经常送青菜过来。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天天这样吃也不行,过她转念一想,她自己小时候连米饭都没得吃,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以此来安慰自己。
但这些都不算大事,最难熬的是过年。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建筑工地就停工了,雄辉家里也开始堆坐着好多小工,他们是来等工资的。而老九呢,他也在等,只不过他在“头家”和“雇主”那等,“头家”们还有上一层“头家”和“雇主”。这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时代,雄辉知道低下的小工苦,他自己也苦。他最担心的是他的老婆孩子,一大家子在家里苦等,也不知道拿不到工资的小工们会不会乱来,每每想到这,他就又担心又无奈。
这就是孩子们不喜欢过年的原因。
雄辉至少有7、8年因为在“头家”那里等钱而没有回来吃年夜饭,孩子们当然不好受。有时候等到凌晨两三点也没回来,凌晨的风可是刺骨的疼,据雄辉讲,“头家”看他天天在等钱,生气了会拿钱“甩”到他脸上,他还得乐呵呵地去捡起来,那是小工们的工资,也是孩子们的学费。
真是一个可悲的时代,像雄辉这样的包工头,他有做错什么吗?没有!可他却活得很不容易。为了看守好建材,雄辉在无数个工地住过,几块木板一搭,勉强算个小屋,雄辉就这样一个建筑工地做完又挪到下一个建筑工地。
好在孩子们都争气有出息,就这样十几年过去,雄辉的几个孩子都成才了。大女儿在上市公司当会计、二女儿在私企当白领、三女儿是一名老师、排行最小的儿子还在上大学。这几个孩子在上学期间各凭本事拿到学校的奖学金,二女儿曾经还拿奖学金补贴家用和帮雄辉还小工的工资。
所有人都劝雄辉退休养老了,他始终不干。一来干了这么些年了,突然停下来老觉得哪里不适应;二来这么些年被拖欠的几十万,不继续做这行,钱估计更难要回来;三来,雄辉舍不得他的建材,那都是陪着他闯天下闯人生的东西,他舍不得就这样放着……
这天晚上,雄辉在最新的一块建筑工地守夜,凌晨两点多,小屋外面传来“当当当”的声音,“不好,有贼”,雄辉心想,猛地坐起来,下意识抓起一根铁棍,偷偷往屋外瞄一眼,只有一个贼,50多岁的小老头,和他一般大的年纪,正在偷偷往自己的三轮车上装自己的建材。
估了一下实力后,雄辉拿起手电筒往外一照,举起铁棍大吼“抓贼”。这建筑工地哪里的人能帮他?没有,一个都没有。
对方估计是第一次做这种偷盗之事,见雄辉拿着铁棍,本来他完全可以随手抡起什么东西对着干的,没想到他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向雄辉磕起头来,嘴里一直在念“别打我,别打我,我是第一次,快过年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交学费”。“交学费”这3个字刺痛了雄辉的心,他自己也为交学费这事苦了一辈子。
“大兄弟,再苦别干这脏活,把东西都卸下吧”
贼还在那边疯狂的磕着头……
雄辉回家和老婆讲述了这惊险的一幕,老婆念叨到“你自己被偷了那么多东西才天天去守着,好不容易抓到个贼还给放走了,要是对方再祸害别人怎么办?”
“不会的,他眼神看起来不坏。”
又过年了,今年雄辉家的年过得开心,几个孩子帮雄辉承担了不少,再也没有小工在家里等钱了。雄辉这一餐年夜饭还破例喝了几口小酒,要知道,他可是烟酒不沾的人。
大年初一这天,雄辉又到工地上来转悠了,现在这里剩的建材不多,即使不用过夜,他也还是会来转转。
远远地他就瞧见,小屋门口有一麻袋东西,走进一看。是一麻袋地瓜,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
好人一生平安。
就是这样倔强而善良的一个人,慢慢大家了解他也愿意跟着他没日没夜的打拼,就这样,工人由开始的二三十人逐渐增加到五六十人,后来两百多人的工程队,在方圆大有名气。
想想为了生活,啥苦没吃过啊,当初刚下学的时候为了讨生计,他不得不卖起了米粉,一碗米粉赚二毛钱,可是就这两毛钱也是救命稻草啊,起早贪黑的他卖了三个月的米粉,有天早上,有个收破烂的来吃米粉,全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处硕大的裤带发着油光,他忙不迭的给收破烂的做了一碗米粉,收破烂的呼哧呼哧不一会就把一碗米粉吃个精光,多少钱一碗,五毛,好,他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钞票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厚厚的一叠钱来自收破烂的,给,收破烂的抹着嘴唇,满足的走了。雄辉开始收拾桌子,忽然,看到桌角下有个纸卷,打开一看,油纸里包着一张崭新的存款单,乖乖,两万二,在那个时候,这就是巨款啊,他正在发呆,拿来,一双又黑又脏的手从背后一把抢过来,我就知道掉的不远。原来是那个收破烂的,雄辉不慌不忙的和他搭起话来,这收破烂的悄悄告诉他,收破烂的利润是二到三倍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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