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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2)

独(2)

作者: 今年你还可以修改517次昵称 | 来源:发表于2020-03-19 08:35 被阅读0次

    在深邃的海底,镶嵌着一枚贝壳,在一片漆黑中夺目地散发着如同夏日阳光般耀眼的光芒,折射出男孩上下翻飞的喉结,寂静的海底回荡着咕咚咕咚的声音,那是关于一个男孩的记忆,他叫项晓天。

    到今天李独还清晰地记得开学军训时项晓天问自己借杯子喝水的情景,这可能是她唯一一个没有被泥沙层层覆盖的干净记忆,因为那天项晓天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妈妈也曾说过。

    “嘿,真巧。一起走吧。”放学后项晓天刚好碰到李独一个人走着,“待在你身边真凉快。”

    表达同一个意思的句子李独已经听过很多了,有直接说“你真冷”的,有文艺地说“你像冰山”的,也有反问“你是哑巴”的,她的关注点早已不是如何去回答而是惊讶于人类关于“你这个人真冷”竟然有这么多花哨的说法,真是愚蠢又滑稽。

    “我是说,”项晓天似乎觉得刚才那句话表达的意思有些不对,又补充道,“你有种特别的气质,和这个浮躁的世界不一样。”

    李独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微笑地看着身边这个似乎能读懂她心里想什么的男孩。

    夕阳把天际抹红,把影子拉长,两人安静的走着却没有那种因没有话题可说而尴尬的气氛。项晓天深吸一口气,尽管是闷热傍晚,他也觉得沁心透脾地凉爽。

    李独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中年男子抛弃他的妻子和自闭症的女儿离去,剩下孤零零的母女俩站在无尽的黑暗中,沦陷,吞噬。有时候是溺入深海,有时候是坠入悬崖,然而李独每次都是很平静地醒来,没有梦魇之后的余悸,没有噩梦之后的惊恐,没有凶梦之后的不安,因为当你发现梦只是事实的一小部分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可怕了。

    “我们去舅舅家好不好?”

    “嗯。”

    “舅舅很爱小独,舅舅家还有表哥陪小独。”

    “嗯。”

    “小独真乖。”

    “嗯。”

    “小独只会说‘嗯’吗?”

    “嗯。”

    女人笑了,她笑自己可悲的命运,她笑那个没能听见自己女儿讲话的可怜的男人。女人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好起来,她一定会让自己报复无情男人的筹码好起来,只是她忘了人皆是命运无聊的玩具,生活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命运随手写在草纸上的剧本。

    男人失去了耐心,选择了离开,却没想到他离开后李独就开口发出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音节————既不是他每天教导的“爸爸”也不是她每天重复的“妈妈”,而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音节————“嗯”。对么讽刺,多么可笑。

    舅舅的家很大,大到让一个自闭症的孩子有史以来有了渺小这个概念。借住在舅舅家的李独每天早上会看到满身酒气的女人东倒西歪地回来,晚上又会看到她打扮精致地出门,日子久了,中午还会听到舅妈谩骂:“一个傻子一个骚货,再多的钱你也养不起!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别忘了你是靠着你老丈人才有今天的。”有时候舅舅受不了,就躲到床上睡觉,发出和女人一样如雷贯耳的鼻鼾声。

        舅妈唯一的儿子却沉迷于网络游戏,每天在家踩着人字拖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人字拖“呱唧呱唧”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舅妈脆弱的神经。李独的想象里,舅妈就是一只破铁罐,汽油从里面“吧嗒吧嗒”滴了一地,表哥则悠闲地靠在铁罐旁边抽烟,时不时地用食指弹掉烟灰,而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烟灰,带火星的烟灰,点燃汽油只是时间问题。

        这天早上女人从外面回来,远远就看见打扫院子的舅妈:“嫂子,早啊。”舅妈拉长脸瞥了一眼:“哟,这是叫谁呢,不认识!”女人似没听见,拿出一张纸说:“我想跟嫂子借点......”。看到“钱”这个口型的时候舅妈连扫帚都没时间放下,就跑到屋子里大喊:“窝囊废,那个骚货要借钱,你要是敢动家里一分钱,你就等给我滚出去!”高分贝的音量惊飞了屋外树上的鸟儿。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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