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涂着红指甲的手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随着这双手的动作,我看到了它粗糙的掌心,杂乱的掌纹。
她是在比划手语。其实我看不懂,我不是聋哑人,只是这些天我没有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是否还存在像我所在的村子,封闭,刻板,墨守一切陈规,迷信到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人们。
今天是我被送到这个家的第六天,明天就是一个周了。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没有难产过世,之后我爸也没有突然遭遇车祸身亡。按狗血电视剧和恶俗小说来对比,我并没有命硬到克死任何一个人。可是在乌云密布的那天中午,来了一个人。一个我以为掐指算到我不该呆在村子里的人。
前边我已经说了,我住的这村子,不亚于闭关锁国的清朝。虽不算大山深处,也不远了,奇怪的是,我们这里并不穷。孩子长到八九岁才被父母送去上学,就在他们能融入集体得到更好发展的时候,父母又逼他们辍学,算不上辍学,刚好读完初中。那里的父母只是在向世界昭示,我们没有违法,我们让孩子接受了教育。
村里孩子的童年,是无边无尽的旷野,是秋日雨后扛起与自己身形差不多大的扫把捕蜻蜓,我们热衷于捕捉尾巴翅膀带有红线条的蜻蜓,捉住后,残忍的撕掉它的翅膀,用人类特有的爱养在扔掉彩笔的彩笔盒里。
“看!我抓到一直红媳妇!”窗外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
“别看了,学完这些再想别的。”
我把粘在蜻蜓上的视线收回来。“可是月真说读书没用的,早晚都要下学嫁人。她还说等初三一毕业就不上了,她说她会嫁给大城市的老板。学英也这么说。”
“......别听她们瞎说,那老板都多大了。不要管他们,你好好学习就够了。”
村里的女孩子多一些,那些长大嫁人的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男孩子成年出去闯荡后也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们在外边过得怎么样?村外的世界真的那么精彩吗?精彩到忘记就在家乡的父母。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叔叔阿姨们很快就又生小孩了。以后我走了,我爸我妈也会生吗?
很快,我就迎来了那一天。
我被送到了那个染着红指甲的女人家里。我成了红媳妇,被狠心折断翅膀,关在人类自以为是的保护壳中。
这是我来的第六天了,我想了很多。想起从前郁郁葱葱的树林,想起每月十六映在星湖的满月,想起皑皑白雪的广袤大地的一老一少,老的在教小的:瑞雪兆丰年。
我也明白了很多。成人的哥哥姐姐不可能再回来,他们痛恨这里,那些新生的宝宝也不是他们父母的亲生骨肉,这里住的都是善良又可恶的人。
我有先心,其他孩子有着或多或少的残疾。社会爱心人士每年都会给这个小村子一大笔钱,让这些不愿走出旧社会打拼的人抚养我们,直至接受完义务教育。但我们之后的生活他们无从得知。
这些善良的人啊,接受了我们,养育了我们。这些可恶的人,把钱留作自用,将漂亮的姑娘嫁给老板。只有我的父母,名义上的父母,供我多读了很多书,依依不舍把我交给那个人。
我不愿说话,我不知道我属于哪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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