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撩过一片树叶,手掌就火烧火燎的一片刺痛,童年时代深藏的恐怖立马跳出来,我知道我惹了不该惹的虫子——洋辣子。
洋辣子是一种绿色的毛毛虫,不大,浑身披刺,一般躲在树叶后面,以树叶为食,此虫小孩子很忌惮,大人见了头皮也发麻,学名绿刺蛾,乡人呼为"辣子"或"洋(痒?)辣子。"此辣子非那辣子,"辣子"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不管来犯者是无意还是有意、初犯还是累犯,都被它无情的蛰剌:先刺痛,后騒痒,继之起一片密麻的、疙疙瘩瘩的红色皮疹,严重的有可能会引发过敏和休克,比被蚊子咬还要恶上十分。
如果说第一次我的手掌被洋辣子毒刺是无意,那第二次胳膊上、背上被毒刺就是辄自由取。
父亲在院子里种了不少果树:石榴、桃子、核桃、杏、苹果,由于无人修剪,这些果树的枝枝杈杈生长得很恣意,枝叶茂盛且通风不良,也招来了喜欢啃食果树叶的洋辣子,树叶上不仅在成群结队的成虫,还不时发现黑色的虫卵,孵化出来小洋辣子整齐地列成密稠的方块队更让人恶从胆边生。
出门买锯子,二里地外的乡政府驻地,小时候经常跟奶奶跑的供销社居然还在,门头还是那个门头,货架也还是原来的货架,架上的商品新品老货混杂积浮尘,10元买的小钢锯用起来十分趁手,树上的洋辣子碰不得打不得,索性将枝杈一锯了之,可是锯下的树枝不知如何处理,记得小时候是将它们送进灶膛烧饭,烧的灰倒进猪圈的粪坑,粪坑的积肥送进田里,田里的粮食归仓后做成饭食。小时候的农村很少有垃圾产生,一个猪圈就完成一家农户的绿色生态循环,这种旧有的生活方式在农村延续几千年,我走过的多数博物馆几乎都收藏陶制猪圈之类的文物。当代"砖家"几句轻飘飘的话就猪圈生态否定,柴火灶不许用,麦秆玉米秆不得回田,袅袅炊烟绝迹,垃圾学城里填没,鸡鸣声不再有,农田都被包出去,村落就是一片别墅群,村人的生活方式已与城内无异。
最近读《圣诞忆旧集》颇合心境,作者杜鲁门·卡彼蒂用三部短篇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在乡下度过的短暂而美好的童年时光,当年我离开故乡离开奶奶也不过八、九岁,单纯快乐的童年引我在此后的几十年沉沉浮浮的间隙,如希腊童话里的安泰,每过几年就要回到大地汲取力量,然后重新出发,安泰有个母亲始终等待着他,而我的奶奶,我只能在一饭一粥中思念,在每日晨起洒扫庭院的习惯中缅怀。
院里有一棵水蜜桃树,结出的果子特大特甜,可惜今年枯了,按六叔的说法,是累死的。院里的核桃树、小桃子树今年挂果也多,枝杈下垂至地,多年来无人施肥无人修剪无人养护,真怕它们也累死,这两天围着果树又是除草又是剪枝,不知道动了多少小虫子的利益,被蚊子叮,被蚂蚁咬,同时还被树上的洋辣子刺,身上体无完肤,又痛又痒,不是辄自由取是什么?
度娘说刺蛾不喜光和水,锯下的枝条在阳光暴晒及雨淋后,很快就变黑了,可附着的洋辣子似乎并没受影响,被黑枝黑叶一衬托,反而绿得更剌眼,本来它们在树上与人相安无事,如今在地上人穿着拖鞋都不敢走了。
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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