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七号,北京下了一场暴雨。一声尖叫划过了城市的上空。
在某条公路的树林边,暴雨将泥土冲刷的四处流窜。一具尸体被雨水从泥土中翻了出来,静静地裸露在公路的一旁。而这具尸体被冒雨回赶的俞小姐碰了个正着,于是便有了文章开始的那声尖叫。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警戒线在车灯的照耀下分外显眼,一个老警察在一旁抽着烟,似乎是毫无线索。
我从电视上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我没想到地方电台的记者还这般敬业,在大雨瓢泼的深夜还能直播新闻报道。我起身将原本已经锁住的门锁打开,回身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知道有个老朋友一定会来找我,这是相处多年的默契,不必过分多说。
新闻还在继续播放,而我完全没有注意接下来的内容,我的目光一直盯着时钟,随着秒针咔哒咔哒调整着心跳。说真的,我从未在深夜如此郑重的等过一个人,但这次的对象是我相处多年的老友,我这般作态倒也不失为一种礼数。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一种微妙的感觉慢慢升起,四周变得安安静静,只有时钟在响。我转头看看电视,画面依旧在继续,只是没有声音。然而我并不觉得奇怪,似乎一切总是这般意料的正常。
“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人,浑身已被大雨淋透。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一件黑色的休闲外套早已湿的不成样子。我赶紧起身,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接过,略微擦了一下湿漉的头发,便把毛巾递回给我。
“换身衣服吗?”我问。
“不用不用,我只是说几句话就走。外面催得紧,恐怕待不了多久。”
我指了指沙发,说:“坐吧,没事。咱哥俩还客气这些吗?”
他略为拘谨地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时钟依旧继续走动,我抬头,十一点五十。
他自坐在那里便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沉默。只发上未干的水断断续续滴落在地上。而我也不催他,一如每次他喝醉了趴在桌上睡着而我只静静等待一般。他似乎有些犹豫,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支,点上,另递了一支给我。香烟略为有些湿漉,好在不是太透,勉强还能点着。我亦点燃,深吸一口。万宝路,他常抽的牌子。
他吐出一口烟雾,讪讪一笑,道:“这烟还是你给我的。好像是吧?上个月?”我点点头,不置可否。他弹了弹烟灰,白色的灰烬如同枯萎的生命,毫无生气地坠在地上,混在滴下的水中,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浑浊物。“我的未婚妻,你知道的吧?”他继续说道。
我点点头,“我只是见过照片呢。你小子藏得还挺严实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找的女友呢。”
他咧嘴一笑,还是同以往,带着一丝得意。只是紧接着,一股浓浓的失落浮现在他的脸上。“她应该还记得我吧?”他像是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我吸了一口烟,沉默,并没有回答。我紧了紧身上的睡衣,下过大雨的深夜还是有些寒意。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眼时钟,十一点五十五。
他似乎看到了我窘迫的样子,说:“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如果,你有机会遇见她的话,替我照顾一下她。”
我点头默许。他起身,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渍。一滩污浊。他抬手将半盒万宝路扔给我。“留个纪念吧,你我的一条,这是最后一包了。”
我接过烟盒,触感有些冰凉。太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十一点五十九。“走了。”他潇洒的挥了挥手,转身出门离去了。
我握着烟盒,锁好门,关上电视。汲着拖鞋走进卧室。
“思瑾,怀珏刚才来过了。”梳妆台前一道窈窕身影正在往脸上涂着某些不知名的化学物质,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儿将瓶子打翻。
“他说,让我帮他照顾你哦!”我补充了一句。
“讨厌,开什么玩笑。说了不许提他了。”那道身影回身丢过来一个粉扑,我一手接住,漫起一道烟尘。
我将粉扑和烟盒顺手放在桌上。走了两步,回头,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点上。
“你不是不抽烟么?今天怎么抽烟了?”她坐在床边,掩着鼻子一脸嫌恶。
“怀珏给的,留个纪念。”
“讨厌,你又吓唬我。不理你了。我去洗澡了。“
我独自躺在床上,拿起香烟深吸一口。香烟经过呼吸,在肺部完成一个循环,最后吐出。烟雾缓缓上升,映着灯光,仿佛一个幽灵。
第二天,某地方电视台又播出了一条新闻:昨夜,我市一居民屋起火,造成一男一女两名居民死亡。起火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初步疑为香烟引起。望我市居民注意防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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