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学校生活就这样以军训的方式掀开了一页篇章。
在短短两个星期的军训里,多半都是阴雨的天气。杺一直留着那把黑色的伞。
“可能再也遇不到他了吧。”她心里想着。
在人才济济的大学里,杺好像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她黑瘦矮小,很容易就淹没在人群里。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没有其他所长,读书也就成为了她生活里唯一的排遣,和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她总是会给自己列了一个又一个读书的清单,书桌的抽屉里满是各式各样的书签。
学校图书馆闭馆的时间是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当每天军训结束同学们都回宿舍准备休息的时候,杺总是会一个人待在图书馆里,一直待到十一点。
夜开始变得深沉了起来,淡淡的漆黑一片,偶尔会吹起阵阵凉意,扑在人的脸上。
她收拾好东西从图书馆出来,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的两只胳膊蜷缩在一起稍微抵挡些这深夜的凉意。就在下一个路口就快要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却被不远处突然传来的琴声吸引住了。
寻着琴声的方向她走到了琴房楼的门外,晚风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
轮廓明显的侧脸,黑色的衣服,随着音符跳动的手指,以及那满是郁静的眼神。而那双眼神温柔如水,藏着别人轻易探看不得的深情。
透过琴房楼的薄窗,杺一直看着他在音乐室认真弹琴的样子,不知道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了多久,而灯光把他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自那以后,她每天从图书馆回去的时候都会特意从琴房楼绕一下,每天偷看他练琴。弹指一挥间,短短两周,大一新生的军训终于结束了。
终于经历过那段令人煎熬的时间,这让每一个人都很是欢喜,他们也迎来了专属于他们的迎新晚会。
这次的迎新晚会,是在学校最为华丽隽永的大剧院举行的。说它华丽不仅外观建筑设计典雅,更是学校悠久的标志性建筑。平时里很少有什么活动会在剧院里举办,除了规模相当,有一定影响力的。
当厚大的帷幕慢慢的打开,聚光灯轻轻的撒落在舞台上中央落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一刻,杺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记忆里的样子模糊不清,但是这次却一下子清晰又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再也无法抹去。
他细长的手指轻快地在琴键间流动,从他指尖流淌的琴音,像溪水般轻轻地流泄在剧场里,通过每一个人的耳朵,轻而易举地触摸到人们的心扉。
他还是依旧穿着黑色的短袖。杺儿眼神就再也不肯从他的身上移开。
这是个有些浮躁的夏季,快要入秋了,夏天的蝉鸣还没有开始消退。每日待到傍晚的时候学校那一条环绕着半城的未名河的河面,时不时地浮动着些从路两旁洒落下来的暗淡的灯光,像是被岁月隐匿着某个冗长的故事般,有一种莫名的慰藉在心头盘旋,温柔而又温暖。
下课的铃声阵阵响起,在校园里回荡着,燥热的空气更是混杂着聒噪。人群像是一股猛流从教学楼中的一两个出口中涌出来。军训没过多久就是在院级的教导课,正式上课的教科书也开始陆续的发放下来,学校社团的招新也开始如火如荼。
杺也随着同学一起凑了下热闹,无意中看到了那个人。她赶紧跟了去,可是一个转身他便被拥挤进人群里,再也寻不到身影。
原来他刚刚报名了音乐剧协会,杺看了眼桌子上的花名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叫㥒化。
杺最后也只报名了一个音乐剧协会,当天下午就是音乐剧协会面试。
杺不会乐器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几乎没有一技之长。但是会长却很是欣赏和喜欢她真诚和活脱的性格,然后侧过脸对着身旁的人低声说道:“我们编剧是不是缺一个助理。”
就这样杺成了协会里的编剧的助理。
过几日便是协会所有的正式成员第一次聚餐,在这次聚餐里,杺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没有突出的才艺,没有标致的长相,也没有高挑的身材,在这个整个学校看来最为出挑的协会里,平日不爱装扮又生得普通的杺,却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㥒化,读于艺术学院的钢琴专业。他平易近人,性情温柔,不仅是在协会里,在学校里也很受人们的欢迎,自那次迎新晚会之后,他更是成为了很多女生思慕的对象。
而平日里别人见着他却也只穿着黑色的衣服。
这个时候的㥒化正跟协会里的其他人谈笑风生着。杺一个人坐在饭桌上不住地吃着东西,远远地看着他笑起来温柔的样子。不与人主动攀谈,也没有人跟她说话,显得很是孤僻。
杺回到宿舍后,心情显得很是失落。
她重重的身体一下子倒在床上,心里有些焦躁难安。她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爬到床下坐在自己的书桌面前。她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不起眼的皮相,有些暗黄的皮肤,因为没有化妆品的修饰,脸上的雀斑显露无遗。脸上是重重的婴儿肥,再细看自己穿衣的模样,她一贯穿着休闲宽大的衣服,包括睡衣也是。
她一语不发,看着镜子里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细细地打量着看着自己。一种低微感在她的心里深深地驻扎起来。
自那次协会聚餐以后,她开始每天把大把的时间去各种尝试适合自己的护肤品,学习简单的妆容。她几乎扔掉了大半衣柜里衣服那些宽大的衣服,关注各种有关时尚的走秀,收集学校书店里关于时尚的杂志,开始愿意在衣服的着装上花费点心思。
她也一改自己以往短发的样子,开始留起了长发。
在协会一起的日子里,每天远远地能够看到她就让她的心里很是欢喜。虽然他已经有女朋友,年少情窦的心,就是那么容易满足,哪怕只是一眼,一面,一步之间的距离,就会轻易地被抓住心脏而乱了节奏。
不免她也会听到别人对㥒化的闲言碎语。㥒化性格温柔体贴,又很有才华,自然很是招女生喜欢。他的女朋友可是换了一个又一个,私下里总是难免惹得别人的诟病。
“我不应该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人。”她这样对自己说着,虽然也难免有些失落。
她的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见到㥒化的场景,以及夜色下,他深情的眼神。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转眼就快要到了大二。
她一点点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可以离㥒化的世界近些,更近些。
整整大一这一个学期,杺所有的生活里就只有㥒化。
“杺儿,下学期我们协会有一个重要的校庆音乐剧,剧本上会长说全权交给你,你要好好努力啊,我会全程配合你的。”
这个时候正在舞台下收拾东西的杺听到㥒化这样对自己说,手里继续慌张地收着东西,怯怯地说道:“好。”眼神却不敢直视他。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对杺说话。回去后的一整个晚上,杺儿欢喜地抱着那个剧本,很晚才肯睡去。
原来大二的时候学校的百年校庆在即,按照学校的安排下个学期协会要准备出演一个音乐剧。
只要不上课的时候,杺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待在协会舞台下面一个很不起眼的座位上琢磨着剧本。
这天,杺下午下过课就如往常一样到协会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才是研究剧本。
“杺,给。”这个时候㥒化过来递给她一包红豆饼。“谢谢。是学校小南门那家吗,那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一家。”杺小心地捧着热热的红豆饼欢喜地说道。
看着杺欢喜的样子,㥒化愣了一下,然后神色有些惊慌地走开了。
就在协会的第一次聚餐㥒化见到杺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忘不了这个胆小怯弱的女孩。远远地,他看着杺,神色深凝。
红豆饼曾经也是她的最爱。
舞台的角落处摆着一台有些破旧的钢琴,㥒化缓缓地走过去,看着钢琴,指尖慢慢的触碰着琴键。是一首杺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她坐在舞台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㥒化谈情的样子,还是那样深情的眼神。他看着杺一眼,眼睛里明明是自己的影子,可是瞳孔里又像是藏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应该很是温柔的人。
等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他随手打开杺随身携带的雨伞一路上为她撑着。
突然风连着雨一起变得更凶猛些,雨伞一下子被吹到了一边,这个时候想背过身挡雨的杺却一下子撞进了㥒化的怀里。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般,杺看着㥒化画面定格在眼神接触的那一瞬间,就连心脏也不敢怦怦直跳,变得迟钝了起来。
这个时候㥒化的一个吻竟有些蠢蠢欲动,㥒化低下头去,杺更把头低下了。
看着杺有些躲闪的样子,㥒化的眼神一直看着杺,缓缓地说道:“杺,你在我眼里是不一样的人。”
“啊。”听到㥒化这样说道,杺竟有些恍惚。然后㥒化的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杺的唇上,脸庞也一同沾染着从杺的发丝滑落的雨水。
雨还在下着,㥒化紧紧地搂着杺湿漉漉的身体,那把黑色的伞被㥒化丢在了一旁。
就这样,岁月安静地又到了一年的夏,杺的长发刚过了肩头,也愈发的亭亭玉立起来。
今天是学校一百年的校庆,过了这个校庆转眼杺就快要升为大二了。
站在台下,看着和㥒化两个人一起努力准备的节目,以及在台上㥒化依旧闪闪夺目的样子,杺的眼睛里满是他。
随着学校的校庆完美的落幕,协会里的人一起开了个庆功宴。宴会上,杺显得落落大方,相比以前的怯弱,在面对㥒化的时候倒更有了几分自信。
但是在大家一起的宴会上,㥒化却对自己显得很是生疏。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两月以来,在同学朋友的面前他都不承认自己的存在,始终跟她保持着忽远忽近的距离。
整整一年,终于,杺把这个一直怀揣着的心思想要告诉㥒化。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起努力地准备的校庆,开始在脑海里浮现。
她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仪式感,于是杺几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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