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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挑战(一)

疾病:挑战(一)

作者: 匡小梅 | 来源:发表于2019-05-31 00:10 被阅读0次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保险公司。

    却在四年前,一语道破,说他的性格很容易生病。

    到今天,我一直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尝试睡着,再醒来,仔细看,什么都没有变,现实是真的,并不存在两个平行世界。他生病了,他走了。

    疾病:挑战(一)

    2013年春节,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火,他从远处慢悠悠走回来,说:“我想买个保险。”全家人目瞪口呆,除了我。婆婆说,“买什么保险,你这人就是容易被人忽悠,总是想买这买那。你不是已经有了农保吗,前些年也买了一份保险。你要那么多干嘛。”我那时候受闺蜜影响,知道保险重要性,却也觉得婆婆所言甚是。如果不是在2016年年底,他确诊胃腺癌四期。

    那是一个怎样的天气,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们在浙一拖了不少关系,做了一大堆检查,得到病理切片报告的那天,心情犹如过山车。等了那么久,真正拿到报告的时候,最直接的反应是,真的是他?不是误诊?又觉得这事实合情合理,毕竟他的亲生父亲也是在这个年纪这个病。病理报告没有明确字眼诊断是几期,半真半假的告知了病情,拿到了医生的治疗方案,满怀希望的回老家过了一个春节。

    原以为确诊后,能有重疾赔付一笔可观的钱,结果只有让人大跌眼镜的22000,多一分没有。我没有详细去看合同,只知道了这样一个数字结果。毕竟那年,我和老公刚结婚才第三年,我的女儿才一岁半。

    老公同事的父亲,胃癌+食道癌,在浙一手术后一年,预后良好。我们觉得浙一已经是全国前五的医院,我们找的医生也是浙一的专家医生。听医嘱做治疗,是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术前两次化疗做完,就等着春节后的手术。

    那天,我印象很深,没人可以帮忙照看我一岁半的孩子,我带着孩子和他一起去的浙一6号楼14楼,术前谈话,医生是直接和家属谈的,患者要避嫌。于是他带着孩子在病房楼道里转悠,我和医生聊了很久,医生不是主治医生,是辅助手术的临床医生,他很帅,不过他讲的每句话都让我内心焦灼。安排好了病床,护士叮嘱我们去吃点东西,但是一定要好消化的。我带着他还有孩子一起在浙一前面的好戏连台吃了一碗面,为了清淡,我点的是一碗什么都没有的青菜面,清汤寡水上面几颗青菜。他一直很节约,所以面和青菜都吃了大部分。想着手术后,他要切掉三分之二的胃,我也什么都没有说。不像平时,会要求他吃慢一点,吃少一点。

    住院后,清肠24小时,等来了手术。那天孩子给谁带了,我不记得。唯独记得我们反复辗转在手术间门口,护士赶我们去病房,我们流连在走道上,看到护士长匆匆忙忙跑过来说,谁是***家属。我们冲过去,结果护士长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问,“不是和你们交待过不能吃消化不好的食物吗?24小时过去了,胃里还是一根能看到完整脉络的青菜,你们知不知道青菜在腹腔拉出来的时候,手术医生的表情。”解释已经变得很无力,婆婆开始落泪,“他就是这样,吃什么都是这么快。他死也是死在吃东西上。”六个小时,手术结束,在主治医生更衣室拦着,想问问手术到底做得怎么样。只听到他寥寥一句,意味深长,“能切的都切干净了,不能切的也没有办法,已经转移到了后腹膜。胃只切了二分之一,还不如干净切完三分之二。”这句话,我们花了半年来理解,用六次化疗的成本。

    手术住院半个月,固执倔强的他,怎么都不肯留下来多休养几天,出院当天就赶着回老家的火车。那天,我和老公孩子陪着他,等火车,拿着行李去了西湖边。行人如织的南山路,拍出来的照片,没有他,却也觉得分外寂寥。他真的很固执,也很恋家,就如住院十五天,怎么说都不肯请护工,执意要家人照顾,妹妹妹夫们轮流从远方赶来杭州,病床前敬孝。他执意要的东西,我们没办法阻止,就如他回到家也不肯休息,婆婆也是无可奈何。他瞒着外人,逞着强,做着他如往常的工作。我理解他的心理,他只是想给家人多留点钱,趁着他身体还可以的时候。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简单的加减法。如果告诉他实际的病情程度,他就真的能好好休息吗?17年9月份的例行检查,如果真的可以乐观一点,又会是怎样?可惜,后腹膜肿瘤恶化,这个事实,怎么也掩盖不住,毕竟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是需要解释的。

    我还一直记得,那个时候的PET-CT,因为是托了两层关系,才能早点去做检查。所以,我特别珍惜。那天带着孩子去和医生打招呼,在CT检查室门口等,那个地方全是仪器,强烈的辐射,让我还没意识到害怕,就被护士赶出去了。“这样的地方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也不为孩子考虑考虑。”我的泪一直在眼眶打转,我也不想带我两岁的孩子来这样的地方啊。以至于,我一直没有当面质疑过医生,为什么PET-CT要在这个时候做,不是术前做,手术到底有几分意义。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找到主治医生去沟通,因为他实在太忙了,他的助理拉出来的病患单子让我认识到,Excel里,一个个名字都格外的渺小,一百多个序位号是一个个等待的家庭。

    由于浙一总院病床紧张,后续化疗被转移到了浙一城站院区,我们被扔到了那边的化疗科。一系列的检查之后,给的方案纷繁复杂。一线化疗失败后,有二线、三线、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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