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掐了菜回来，顺手在水沟里洗干净了。冬天的黄昏，水冰得彻骨，风都像带着刀片一样锋利。
回家的时候，鸭子也啪啪地扑腾着往回跑，车子在家，小四回来了。
“小四，出来帮着烧饭，晚饭汆个圆子汤算了。”看着向东躺着，她心里不舒服，如果是累的喝酒的，倒没什么。
她打了米，让小四洗米，自己禁不住轻手轻脚又走进房间看看，看向东真的睡了，略略放了心。
“妈，爸爸中午喝多了酒？”小四把米倒进锅里，盖上锅盖就把双手凑在嘴边呵起来。
“哪里就冻死了你？冷，就来烧火，衣服也不晓得多穿一点。”桂兰拿了山芋粉加了热水正在搅拌，砧板上有一块肉，汆圆子汤简单却很美味，小四看着脸上就有了笑容，一点也没有注意母亲脸上的阴云。
“红兵回来了没有？”
“哦，忘了说。昨天回来的，说明天来看你们。”
“他过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不是一直那个样子吗？没变。”
真的，那个家里，好像只是姐姐变老了，孩子长大了。房子依着小山，小山灰黄的底色，房子也是，像褪色的老照片一样。里面不亮灯就是底片了。
今天的阳光很淡漠，似有似无的。小四去的时候，姐姐家门口晒着很多东西，被子被单衣服，就像大扫除一样。亲妈坐在门口那些中间，在缝着被子。思远在旁边一手抓着个充气娃娃，一手在被子上抓着揉着，去挠奶奶的手。
亲妈说：“我思远乖乖，小心针呀。”
“奶奶！”思冬高兴地叫了一声，从自行车后座溜了下来，朝弟弟奔过去。
思远叫了一声，拖着玩具就跑过来，一跑，那脚一边高一边低的就明显了。
亲妈回了头，笑了：“小姨来了。”把身上的东西都捋到被子上面，站了起来，“风吹着冷吧，进去喝些热的，你大姐夫不知道可起来了，昨天刚回来，今天一直在睡觉呢。”
“嗷嗷嗷，我爸爸回来了！”思冬跳了起来，直接跑家里去了。小四把车停好，把思冬的书包拿了跟着亲妈进屋了。
红兵已经出来了，夹克式薄棉袄，面料挺，头发黑、蓬松，皮肤白皙配着黑边眼镜，显得他比以前更像个干部了。
思远朝他伸开了双臂，他弯腰抱儿子的时候，对小四笑笑：“小姨早放假了吧？思冬作业做得怎么样？”
“有小姨看着自然是好，都进来进来，来吃炒花生，我这都自己家种的，好吃。”
亲妈拿了一个铁罐子，拔了盖子，朝桌上倒了一堆花生，又拿杯子去洗，泡茶倒水，挡都挡不住。
“听说二姨二姨夫也回来啦？”
小四点头，说他今天来了一下，回去了。
“我明天去。”红兵说。他的小盖杯都没有换，也奇怪，那简简单单的白杯子也没有变旧的感觉。
接着，红兵问了奶奶和爸妈身体怎么样，听说还好，点点头。
“思茗呢？”
“肯定在外面跳田踢毽子去了，几天就把鞋都踢破了。”
思冬的眼里也放出了光芒，往奶奶身边靠，笑着，张着嘴，嗲着问：“奶奶，我的毽子呢？”
红兵看着大女儿，茶在嘴边，轻轻地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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