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我们的热血与青春

      本着给即将高考的人打鸡血的良好初衷，拉着小考生去看董子健主演的《青春派》。无论如何没有想到，90分钟的电影，我有一半的时长在掉眼泪。

       一晃眼的功夫，与高考已经隔开三年的时间鸿沟，松松散散的过了好些日子，书本桌椅拥挤的教室和晚自习的灯光，是久远朦胧的影子。而这部电影的每一幕，我都太熟悉，以致能够把记忆里模糊的图像抽打清晰。盯着屏幕出神，感觉一切恍如昨日，回想起高三紧巴巴的日子，和熄灯以后又偷偷亮起的台灯。

       佯装镇定的趟过很多的笑点和小小的一些泪点，如同再次放映一段难忘时光的感觉并不好受，心里总觉有东西梗着。有一幕在教室里传试卷，厚厚的整沓被发到第一排，各列整齐划一的向后传递，很突兀的，其中一列空了一个座位，前座的男生努力伸长手臂越过空位，递给后一个女同学。

       我突然想要放声大哭。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的让人费解，我只是觉得太像了，当年在教室，我也有过这样几次卖力的后仰。

       当年我们有几乎固定的伙伴，吃饭回宿舍去图书馆，身边都是那么几个人。他们也形成固定的小团伙，个个性格鲜明：主心骨复读生居然，家庭富裕在学校混日子的贾迪，gay里gay气的艺考生李飞，成绩垫底又满脑子小慈的齐明智，还有一个也许不在团伙内、格格不入的学霸周强。

     看上去这个团伙就不太安分，的确也是。他们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参加成人礼，偷溜去网吧，遇上混混被洗劫一空，而家里贫穷交不出钱来的周强被暴打的时候，没有人敢上来帮一把手。于是周强离开了，借着“被其他学校挖走”的幌子，剩余几人被注入了愧疚的勇气，揪出混混一顿毒打，拍下一张鼻血直流的脸发给周强，可也没能挽回什么。

       总有很多事情后知后觉，像擦肩而过走远后的一个猛回头。我在这部电影里看见了许多从前我没能理解的东西，一次次在甩我响亮的耳光。

       陪读的母亲。整整一年蜗居在学校边的出租屋里陪读，牺牲自己的生活来操心孩子的学习和餐食。即将熬到头的时候，传来儿子因早恋落榜复读的噩耗。多坚强的母亲能够咬牙决定再陪一年？甚至放下一个母亲的尊严，好声好气把曾经给自己甩脸色的女孩请回来，为了鼓励儿子复读。我曾经看不穿的严厉与暴脾气，都是着急，都是用心良苦。

       严苛的老师。撒老师在班级里施行的“暴政”的背后，盖着一张柔软的面孔，会在转身以后偷偷抿嘴笑，也会在教室陪学生学到夜深。所以当她拄着拐杖进教室，喃喃自语说，也许是平时对你们太狠，生病的时候才没有人来看我，一瞬间想起以我试图去用力对抗的老师，她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转念又觉得自己曾经可笑。

       还有许多许多产生共鸣的细节，都被模糊在泪眼朦胧的眼睛里了。我总觉得每一个片段都熟悉似亲历，像多年以后再次放映了录像带———噢！原来当初的我们是这样子的。

       我不知道要怎样回忆高三的岁月，所有的疲惫都在毕业的一刻甩脱干净，现在回望，依然留存下来的只有热血和青春。

       满大街被用烂了的「青春」二字，早已在潜意识里被固化成一个生硬的名词，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无法理解其中深意。但在这一个多小时里它仿佛再次生机勃勃，我大梦初醒般，初次看懂它：青春从来不应该是一段时间，或某个年龄，而是所有心怀希望和梦想，热血沸腾的，全力以赴又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去奔跑和呐喊的日子。

       毕业后我再不曾有这样的“青春感”，成败落差的悬崖被夷为平地，短时间内找不到任何“非怎样不可”的事，失去热血和干劲，也没有很固执要去完成的东西。偶尔叹自己老了，是自嘲，也是四下无人时的茫然自问。

       我是不是失去了很多东西？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