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尘有你
翌日。
我正研究昨日刺客放出的毒针，芋头坐在我不远处，把玩着我帮他做的小木偶。
阳光照在身上，无比宁静祥和。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慵懒地披在身后，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纤细高挑的身材越显得单薄，好一个翩翩公子。
当然，如果能忽略掉不适时的傻笑，那就更好了。
衣服是用的哥哥的旧衣裳，他穿着并不合身，但仍阻挡不了那由内而外的高贵气质。偶然抬头，让人移不开眼。
还好我救了他。
喂喂!忽然庆幸能捡到这么个妖孽的心态是怎么回事啊？
我强迫自己回过神，盯着窗外的景色。
“粼儿，我回来啦！”
一声吼打破了这片宁静，我脸色骤然一变，转头向芋头低声吼道:“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密室的门昨天被破坏掉了，我扫视一眼周围:“去浴室!”
“为什么？”芋头歪着脖子，一脸呆滞。
“我哥来了，你快藏好，不能让他发现!”
芋头终于反应过来，一头躲进去。
随后大门打开，一个身材伟岸修长，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的男人走进。
这是我亲哥苏麒，苏家嫡长子，长相俊美，洁身良好，年纪轻轻就任命将军，前途无量。
“哥，你怎么回来了?”我满脸笑容，带着一丝心虚。
“昨天在营中听见线人传来的消息，你又遇刺了?”他目光停留在我胳膊包裹的纱布上。
“没事啦，不严重。”
“你就不能学会保护自己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打打杀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要把伤害我那人大卸八块的光芒。
“你回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我不留声色地撇开话题，身在富贵人家，很多事情本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苏麒严肃道。
“什么事?”
“这几十年来，国库钱物莫名减少，贪官勾结，贪污火耗。就拿现在下发的赈灾粮食来说，将陈粮换新梁以赚取差价；减少税收上报；甚至向敌国贩卖武器。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其实就是吴御史!”
“你是说，吴华忠?”我恍然。
“无数证据指向他，无视王法，贪污火耗，私吞收税，变卖武器，视人命如草芥等无数条!”
“果然，我早应该想到的。”我沉思。
“现在我们已经彻查了他查的账本记录，掌握了不少证据，最关键的还没拿到手。”
“你打算怎么办？”
“吴华忠五天后会去往洱源山旁的饭庄游玩，陈述也会带妻子一同前去。他身边有诸多眼线，牵扯了太多势力的利益，二人实际是互相交换情报，到时我会让两个属下易容成陈述夫妇，找到证据。”
我沉默许久，开口道:“让我去吧。”
苏麒紧皱眉头:“你认真的?这很危险。”
“我只是希望，能早点结束罢了。这件案子已经查了太久，况且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对了，哥，你看看这银针。”我将那银针递给他。
他接过仔细端详，随后肯定道:“这针我不敢确定，但这上面遗留的毒是吴华忠找敌国外邦人定制的，这毒仅此他有!”
“看来他已经急不可耐了啊。”我冷笑。
“吴华忠与陈述为了不被人起疑心一直都是书信交流，因为地方的不同，他们已经十余年未见过面。我会派人拖住陈述，你去后，找一位身手敏捷的下属装扮成夫妻，去拿到证据。”
“好。”
“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哥还是不放心我，反复叮嘱。
“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们粼儿是最棒的!你准备一下吧。我去见一见爹就得回军营了。”
“这么快？”
“吴华忠联手了太多重臣，严重削弱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定夺军国机要，权利凌驾于御史之上。我得回军营盯着点。”
“哥，你也要小心。”
目送他离开，芋头从浴室走出，没有说话。
星光灿烂，风儿轻轻；以天为幕，以地为席。
我坐上屋顶，一口口喝着酒，享受着夏夜的清爽，倾听着一池蛙叫一片虫鸣，遥望那缀满星星的夜空。
我挺郁闷的，我苏家情报网暗整整查了吴华忠两年，都没能抓住他的把柄。
吴华忠这个老狐狸，正面斗过他的把握不大，哥的这个办法是最可能成功的了。
吴华忠拉拢了太多朝廷重臣，放任他继续下去，难免不会做出逼宫的举动。到那时，第一个便是拿丞相府开刀，杀鸡儆猴!
皇上自然也深知这点，却苦于没有证据，迟迟无法下手。
屋下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随后一人飞上房顶，在我身边轻轻坐下。
不去理睬，在我的地盘敢这么大胆的也怕是没谁了。
“芋头陪你，喝酒。”
他抢过我手里的酒坛，又被我抢回。
“你喝什么酒啊!”
“你要去你哥说的那个地方吗？”芋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是啊，你乖乖待在府里，等我回……”
“我跟你去!”芋头猛的抬起头，打断我的话，眼神坚定。
“不是，你去凑什么热闹？”
“芋头，保护你。”
我有些感动，但还是摇摇头:“不行，你 记忆还没有恢复。”
“芋头武功，厉害。”
他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他的武功日益见长，恐怕已经不比我的低。再联系到他先前是“琊”的人，“琊”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是武功不高连门槛都跨不过去，我稍微放心了些。
“你愿意为了我去冒险吗？哪怕……失去生命。”
他的样子丝毫不像开玩笑:“芋头的命就是粼儿给的。”
我笑了:“果然，脾气跟我一样倔。”
“可以吗？”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芋头会的!”他眸子亮亮的，好似有亿万星辰。
三天后，我们就去往洱源村庄做准备，将属下调往镇子边境，以便不时之需。
客栈，我一身男装，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身旁的“女子”一脸幽怨的盯着我，眼里尽是不满。
我没有丝毫不适，大度地搂着他的肩膀，戏谑道:“这身衣服夫人可还觉得合身?”
他脸色微红，莞尔一笑，红唇轻吐:“夫君觉得好看吗？”
没错，这位貌美佳人就是芋头装扮的陈述夫人了，肌肤晶莹如玉，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系着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灵簪，就是比我高了一个头，有些不尽人意。
喂他吃下一粒缩小身形的药丸，易好容，与陈述夫妇差别不大。
这是我深思熟虑下的结果，夫妻间最重要的便是亲切感，若是直接找一位属下，他们对我的感觉定是尊敬与敬畏。芋头不同，他自失忆起就在我身旁，对我有许多亲昵，这是手下伪装不来的。
他的武功也不低，让我放心足矣。
哥给我的信息中，已经套出了陈述与吴华忠设置的暗号，到时只要随机应变，完成的可能性很高。
两天转眼即逝，我们终于等到了吴华忠。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对上他，以前暗地里虽有过招，但也从未正面交锋。
“吴御史，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哈哈，老夫对你也很是挂念啊！”
“这么十几年，大人还是这么年轻气盛。”
“这是贵夫人？”吴华忠将头看向芋头。
我感到芋头抓我的手紧了些，捏了回去，示意他不用紧张。
“是啊，她在家中难免寂寞，借此好机会，带她出来赏景。”
“陈大人真是宠爱内助。”
“哪里哪里，吴大人才是英姿勃发呢！”
我俩心照不宣地寒暄着，入座到席中。
夜幕很快降临，终于到了我和吴华忠二人独处的时机，我去往附近的树林。不出差错，他会将账本给我。
芋头已经回屋里守候，他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交接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我谨慎地将账本扫视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藏入袖口，往房里赶。
已经看的到远处饭庄的灯火了，周围却忽然闪现出几十为黑衣人，将我包围。
我紧皱眉头，袖里已经悄悄握住了匕首!
领头那人率先发话:“大胆小贼，易容成陈大人的样子骗取东西，大家上!”
看来被吴华忠识破了啊。
没时间想是哪出了问题，黑衣人已经向我从来。
十几个回合过去，我渐渐无法应对，对方都是层层选出来的精英，还占了人数优势。不能再打下去了，这样早要吃亏!
我想走，对方却将我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侧身，躲闪慢了半拍，刀光闪过，左胳膊的血液顿时将衣襟染红，缀出一大朵殷红的花。
我单手拿刀努力支撑着，到底还是力不从心。
“刷!”
眼看一把长剑就要刺中我的心脏，真的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电光石火之间，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石头将那剑尖拨开。
我心中一喜，看向石头射出的方向，草丛中忽然冒出了十几个蒙面人，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乱了阵脚，但很快反应过来，与蒙面人对上。
莫非是吴华忠的仇家找过来了?这个推理很快被我推翻，因为蒙面人的袖口都刺着一个图案，一个朱红色的小蛇图案。
是“琊”的人。
他们是来带芋头走的?
毕竟芋头消失了这么久，“琊”不可能不调查，纵使是以他们的情报网，也花了好一段时间。
虽然芋头这几天一直以女装面向众人，但我不确定他们在这之前是否已经去见了他，告诉他实情。
我承认刚开始救下芋头只是为了得到“琊”的帮助，在得知芋头失忆后将他留下也确实是希望“琊”能找来。但不可否认，我后悔了，我不想芋头跟他们回去。
一股惧怕感在我内心升起，趁着混乱无人注意，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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