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读唐德刚先生《袁氏当国》,一为形成自己的知识脉络,把书读细;二为督促自身从一而终,持之以恒。遂将唐先生书中内容进行摘抄,权做读书纲要。)
中华民国元年(清宣统三年,辛亥,公元1912年),1月1日,夜10时,孙文宣誓就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自此,这个生生不息的最古老的国家,便由“帝制”转入“民治”的新时代了。
旧的帝制逐渐在历史的海洋中,缓缓沉没;新的民主政治在眼前的地平线上,慢慢升起,成长虽缓,终必有大盛之时。这该是个历史的必然,无人可以逆转之也。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后,全国响应,如火之燎原,一月内外,全国二十二省竟有十七省宣布独立。11月9日,鄂军都督黎元洪通电各省,请派代表来武昌,商讨组建临时政府,以便统一指挥。11月13日,上海都督陈其美通电各省,请派代表在上海开会,因上海地居要冲,交通方便之故也。此次通电中,他们要求每省各派代表二人,其一代表该省都督府,另一人代表该省原有谘议局。至11月15日,已有江浙闽鲁湘诸省及上海、镇江两地区代表抵沪,代表会乃举行第一次会议,讨论拟定临时政府组织法,以及相关的法令和规章。大会自定名为各省都督府代表联合会。
可是上海这时虽占有交通方便的地利,但那时革命战争的中心和早经组织的革命军政府毕竟还在武汉,而黎元洪的邀请通电也早于沪方,加以这时革命阵营中的第一号战将,声望仅次于孙中山的黄兴,也正在汉阳前线督战,因此后来在汉方代表要求之下,会中乃有动议把会址移往武汉。此议案通过之后,有人建议将原有会员人数一分为二,每省代表各留一人于上海以为联络。此一建议最初原是从权应变,不意竟伏下后来宁汉不和的种子,实非当事者始料所及。
在汉期间,代表会之成就盖有两条足述。其一即各省代表公认,当时设在武昌的鄂军军政府为革命军的中央政府。其二为制定了一个包括三张二十一条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组织大纲》,后经若干次修订变成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为近代中国的第一步宪法,政治史上简称为《民元约法》。它在民国初年竟变成政治斗争的重心所在,其后所发生的护国、护法两大内战,都是围绕它展开的。
12月2日,江浙联军攻克南京。12月月15日,选黎元洪、黄兴为革命军正、副元帅。此次拥黎、拥黄两系之争,虽同儿戏,然双方之选举,均只选大元帅,而不及总统者,实双方之意,均系虚此总统大位,有待于袁世凯旦夕之附议,出掌民国之大政也。然虚位原以待袁,中山变成黑马。黄正黎副转为黎正黄副这幕闹剧,原是个小小的偶然,但是这个偶然,把时间拖延了两个星期,拖到孙中山在上海码头出现。中山既适时到达,那他之当选总统,就是个历史的必然了。
在孙文当选临时大总统时,一向与孙不睦的章炳麟颇不以为然,他认为这一位置,“论功应属黄兴,论才应属宋教仁,论德应属汪精卫”。然他忘记了“论革命历史,论海内外声望,论建国学理,则应属孙文”。孙公虽当选总统,并正式就职,仍立电袁世凯,告之备位以待。
总统制乎?内阁制乎?临时政府行政部门逐渐就绪之时,立法部门亦在逐步建立。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由原《临时政府组织大纲》所改订的暂代宪法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临时政府的模式由原有的美国式的总统制,改成法国式的内阁制。约法规定,内阁总理直接向国会负责,因此大总统就变成虚位元首了。袁世凯抵死不做虚君,宋教仁却又拼命想做首相。政治矛盾要用枪杆解决,民国因此逐渐变成军阀的天下了。
袁氏知道,革命派只可养,不可剿,剿则兔死狗烹。他也知道,大清气数已尽,是扶不起的阿斗;纵是可扶,他也无扶清灭孙的兴趣和义务,而且不论做皇帝还是做总统,都少不了他一份。要达此目的,则他的前辈和老师——王莽、曹丕、刘裕、朱全忠、赵匡胤,都曾明白地告诉过他,正常的程序应该是:乘势抓权,然后逼宫受禅。继位之后,那就与原先助势的造反派——如今的革命派摊派:或做你们的总统,或做寡人的皇帝,因时制宜可也。
2月12日,清帝溥仪正式下诏退位。南京孙大总统遵誓解职,参议院改选袁世凯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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