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一杯冰拿铁,我知道你喜欢喝冰拿铁,然后毕恭毕敬坐在沙发,等候你的到来。窗外无云,酷暑鞭笞每一个烈日下的行人,就连广场喷泉也因人的奄奄一息而耷拉着脑袋。
我会很期待你,就像夏天的小草期待一场雨。让我想一想,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该是有好几年。那个时候我们都一样,喜欢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喜欢套一个手链,喜欢叽叽喳喳排队喝三块五的奶茶,也喜欢一边走路一边踹路上的小石子。你说时间为什么就过得这么快,我还没有将坐着的板凳捂热,去往下一站的车票就已经塞到了手里。我有些时候会想呀,如果当时怎么怎么样,现在的我们又会是怎么怎么样。可是想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生活有太多道路,不是每条道路都可以通向罗马的,但都会把你带向远方,带着让你和你的过去愈来愈远。
想了好些话要告诉你,我把这些都在心里认真过了一遍,担心见了面会紧张,会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其实,现在的你和你的一切都离我太遥远,我又有什么必要去紧张。我提前问你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背了什么样子的包,也告诉了你我坐在哪儿。我知道你不会认出我的,正如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会是你。曾经一起写过字的几张纸,在窗台一堆就是数个春秋,当我们还想擦一擦上面的灰尘认一认当时的笔迹,却发现横竖撇捺早就随风春日晒而不见踪影,唯有折起的边角,还在岁月里泛黄。
想一想,觉得,这是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曾经有过那么用力那么真诚的喜欢和讨厌,最后竟全部化作一杯苦中带甜的拿铁。喝完就扔,擦一擦嘴拍一拍衣服,转身出门。可能最后的结果,你和我,彼此大家,都会是一样的吧。我们都曾经一起走向远方,拉别人一把拌别人一脚,嘻嘻哈哈推推搡搡,提前离去的人不会留下多少感伤,可分岔路口总会惹出几滴眼泪。等各自反应过来,哦!原来那个人就是你,的时候,你我都已经走向各自征途,被另一群人推搡嘻哈,过着平行永远不相交的日子。我们从未远离彼此,也从未让彼此接近。互相都只是路上一里地的灯,接下来的路,还有别人,别人的别人和很多人。
快到约定的时间,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装有咖啡的杯子转了一下,杯把平行于桌面,好使你方便握持。其实我连你来不来都不是很有信心。你来了都会说些什么话呢?我们会讲一讲自己吗,还是,像好多年前一样,为橡皮到底该是长方体还是球状喋喋不休一个下午?
有一天我照镜子,竟会为镜中的模样感到陌生甚至有点恐惧。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自己,也为自己的变化而感诧异。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番感想,反正,每一次我要面临什么重大抉择,我都很无所谓,倒是过了好些时候,才忽然地觉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所谓的重大抉择,当初也只不过好像在决定下一秒要不要去剥个橘子一般。自己所有的聪明愚蠢,只会在东升西落斗转星移之时才暴露无遗。
你到底会不会来呢?越是时间临近这个问题越是围绕我。
屋外的喷泉关了,咖啡里加的冰块一点一点融化。很快这就不可以被叫做一杯冰拿铁了,那你还会喜欢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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