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根据《相约星期二》改编的一个舞台剧剧本，大一大二的时候写的，很拙劣。上传过来仅作对过去的一个记录。

人物：胡可；来晓武

第一幕：

来晓武;时间是在一个大学的毕业典礼，典礼刚结束。我的一个学生，他性格腼腆内向，不擅长表达。典礼刚一结束，他左看右看，看到周围都没有人，准备偷偷溜走。我叫住了他，我说，喂喂喂，你要到哪里去啊。你真的以为再见都不说一声，就可以这么偷偷摸摸的告别了你读了四年的大学啊。那个学生支支吾吾，然后努力的回答我，老师啊，其实，我不知道怎么说再见。

啊，这是一个大灾问，人类亘古以来的问题。我们不会说再见。再见有很多种，最大的一种叫死亡。

我听到学生这么说，我二话不说，紧紧地把他抱住，我告诉他说，这个，就叫再见。

【音乐起，灯光暗，人物下场。】

第二幕：

胡可：（正装上场）我卖掉我的吉他和键盘，重新回到了学校。这次我去了西南政法大学。修了法学硕士的学位。几年后我成为了一名律师。我工作非常的辛苦，非常的卖力。当然啦，我也学会了一些欺骗的伎俩，也学会耍一些小花样。不久之后我混出了一些名堂，而且是相当不错的名堂。

【灯光转向舞台另外一方。】

来晓武：我和我的太太走到医院的草地上，天气好的不得了，太阳照着，天空蓝蓝的，远方有小孩子在那边唱着，笑着。我要这一切通通停止！我大声地叫着，让太阳熄灭，天空黑掉！不要再唱了，不要再笑了！因为我生病了！我快要死了！

第三幕

时间:2015-01-05

胡可，一手拿手机，一手拿披萨，边打电话边上场

胡可：（打开电脑，迅速翻动页面，浏览新闻）

  小敏，不要总是这样。你知道的，我已经爱了你七年了。

  别···是的，我承诺过。但是···

  嗯，我们非得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吗？我们总是在为这一件事吵架。看看婚姻给别人都带来了什么，我没在看，我只是开着页面而已。看看结婚会怎样，看看我们已婚的朋友，看看我们离婚的朋友。别着急，我明天就回上海，到时候我们再谈这件事好吗？

好的，我尽量抽时间回去。

     （翻向前面看过的页面，放慢动作，停止翻动，表情变惊愕状，手机逐渐远离耳朵）

      小敏，等我一分钟。

（轻声念屏幕上的文字。）

来晓武···ALS···生命垂危···法理学教授···

小敏。小敏 ？

（听筒传出嘟···嘟···声。胡可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脑上的新闻。表情：愧疚，沉痛，惊异）

【  灯光渐暗，退场。】

第四幕

  画外音：胡可内心独白。我生活在电话中，一天数十个。为什么我就不能给一个将死之人打个电话呢？最简单的答案就是—内疚感。但又不仅仅是这样。我对死亡有所恐惧，我对失败有所恐惧。小敏说得对，我无法工作，我甚至无法思考。或许，我应该去见见他。

胡可：（打电话，在门口徘徊）

      对，下午的会议交给刘律师。明天的庭审我会去的。杂志社的采访帮我推掉，就这样，我有点私人的事情。哦，对了，下个星期的专栏我已经发给你了，校对一下就交给他们把。好的，再见。

      （徘徊，然后上前，敲门。来晓武扶着凳子/椅子/拐杖/或其他，开门。）

胡可：（走到来晓武面前）您好，来老师。我是胡可，95级的学生，还记得吗？（面带微笑，略尴尬）我打过电话来，和您的妻子通过话。

来晓武：啊，哈哈。来来来。（努力站起来拥抱胡可）

胡可：好好好，老师。（脸偏向观众，面带笑容，但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他不愿意被拥抱。）

来晓武：好孩子，终于肯来看看我了。进来进来，过来坐。

       （颤抖双手拿起杯子喝水，示意胡可）请自便。

胡可：你看起来很好。真的。

来晓武：嗯？（疑惑状）

胡可：我说真的，像以前一样，神采奕奕。

来晓武：你想来问什么？

胡可：我只是在网络上看到了你的情况，就过来看看你。

来晓武：啊哈哈哈。你想让我谈谈走近死亡的感觉吗？那也是一个让人不安的话题。

        死亡只是让人悲伤的事情之一。活着不幸福同属其中。

        或许我们应该聊些其他的。你现在生活的快乐吗？

胡可：嗯，我觉得还不错。稳定的工作，合理的收入，充满挑战性的工作…

来晓武：你对你身边的人和事物有什么贡献吗？

胡可：那是当然。我是一名优秀的律师，我帮助很多人处理法律纠纷，让他们的生活拥有更多的保障，并且…

来晓武：你和你的心灵，能够和平相处吗？

胡可：（环顾四周）呵呵，这是一个课堂小测验吗？

来晓武:我再问一遍，你和你的心灵，能够和平相处吗？你能够好好做人，并且全心全意做好它吗？

胡可：我对生活没啥可抱怨的。（笑）

来晓武：那音乐呢？我记得你以前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摇滚乐手。

胡可：是的。但是后来我长大了。

来晓武：你长大了？结婚了？有了孩子？

胡可：不，这倒是没有。

来晓武：还没有找到能够分享你的内心的人吗？

胡可:不，我找到了。

来晓武：喔。还没有到结婚的承担？

胡可:嗯，是的。哦，不，总有一天会结婚的。当我们双方都准备充分的时候。

来晓武:当你们都准备充分的时候。她叫什么名字？

胡可：小敏。冷灵敏。

来晓武：嗯，很美丽的名字。她和你的想法一样吗？也是要等到你们都准备充分的时候吗？

胡可：不，她从不这么想。

来晓武：嗯，我知道了，孩子，我们可有的聊了。

胡可：呵呵。

来晓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胡可：什么？

来晓武：你对我的病了解多少？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它会使你和你的生命像蜡烛一样熔化，你知道吗？拿我来说，从下面开始（艰难的搬起自己的一条腿），我的腿首当其冲。接着是胳膊，最后是全身。但是，还好，我是一个幸运的人。

胡可：幸运？

来晓武：是的。我还有时间学习，还有时间和我爱的人告别。还有时间，教授我人生中的最后一课。（拥抱胡可）

灯光渐暗，两人谈话声音渐低。

胡可：关于死亡？

来晓武：不是关于死亡，是关于活着。一旦你学会了怎样去死，你就懂得了如何活着。

胡可：（看手表。）

来晓武：你要走了吗？

胡可：是的。

来晓武：嗯，你要再来。

胡可：我不确定，老师。上海离这里很远，我时间上协调不过来，况且，我有很多工作。

【灯光全暗。】

第五幕：

 【音乐起。两个人在谈话，灯光渐渐亮起。渐暗。渐亮。灯光在两人之间更替，以显示时间流动。】

旁白：此时，距离两人的第一次谈话已经过了半年。来教授身体每况愈下，即将离开人世，而胡可，相对于半年前的自己，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来晓武：那么，你做出了决定？

胡可：啊···我曾经以为，家庭是属于我的城堡，我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完全支撑起它的时候再开始建造城堡。

来晓武：现在不一样了？

胡可：嗯，不一样了。

来晓武：家庭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圈圈，这一圈人坐在房间里面，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嗑瓜子，在一起讲今天白天的事情，或者明天要交什么费用的事情。家庭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事情，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个画面。

胡可: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来晓武:对啊，没什么可害怕的。

胡可：今天风好大。

来晓武:……

胡可：今天来的时候，路上很堵。

来晓武：……

胡可：老师。你现在造型，非常适合演耶稣。

来、胡：哈哈哈哈哈……

胡可：你还记得吗？那节课。你走进教室，却一言不发。我们同往常一样，期待你的妙语连珠，但是你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们。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我们所有人摊开笔记本，不安的看着你，互相问“为什么老师不说话呢”。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你轻轻的说。

来晓武：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胡可:是的，你就是这样说的，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解释沉默。

来晓武：为什么沉默让人感到不安？为什么人们只有在充满话语的世界才会感到心安？嗯？

来晓武声音慢慢小下去。胡可起身，拥抱来晓武。

来晓武:行了。孩子。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再见。你拥抱了我,这样一个濒死之人。

  胡可慢慢地放下老师，偏头，轻轻擦眼泪。

音乐起。胡可下场。灯光变暗，变亮。

来晓武起身，随性舞蹈。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离世，但也因此，终于获得了肉身的完全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