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我们一行26人从不同的城市,来到了西藏的拉萨。其中大概十三四人在西宁集合,然后集体乘坐火车,经过19个小时的车程,到达拉萨市区。而其他人呢,则分别乘坐飞机从山西上海,山东等不同城市直飞拉萨。
这趟行程的组织者和发起者是我们单位的一个领导,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历史学家、主要研究西北民族与宗教。我和单位的几个同事这几年在这位前辈的领导下,都学到了不少东西。每次有这样的野外考察活动,我们都会跟着他一起去各地旅行考察。但是每次的考察活动都没有像这次拉萨之行有这么多的人参与。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几个同事看到有这么多不同行业的人参与,还是有一点点不太乐意的。其中有一些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商业目的吧,跟我们的学术专业是不一样的。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组合势必会产生很多不太和谐的事情,考察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但是考虑到西藏旅行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也都不作过多计较。
经历了最开始的高反,到后来两三天之后慢慢的适应,大家还能够相互照顾,相互扶持。大概三天之后,所有的人都基本上完全适应了西藏的高原环境。
这次的考察活动,因为主要是以我们单位为中心。考察内容并不是以自然景观为主的浏览游玩,而是以藏传佛教寺院以及代表西藏历史的遗迹为主。
此次考察对我们同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我们抱着学习新事物、新知识的态度,仔细地浏览每一个寺院。但是再强烈的学习之心,也架不住每天从早到晚看这些几乎是一模一样、却完全看不懂的寺院壁画和塑像。所以到了第5天的时候,组织者专门安排了一次自然景观的参观。
我们在从山南市前往日喀则的途中,需要经过两大自然景观。分别是羊卓雍措湖和卡若拉冰川。两个景点的海拔呢,分别是4998米和5020米。
带着这样一个庞大的旅行团队,而且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作为领队的压力非常大的。因为即将挑战的高海拔地区对于所有来自低海拔地区的人来说极大的挑战,有可能会出现呕吐呀,眩晕呀等等不适的高原反应。
在出发前出发的过程当中,领队不断地向我们强调各项注意事情。其中就包括如果有当地的藏民向我们推销任何的东西,不允许我们去购买。
因为在这几天的旅行当过程当中,我们发现有一些藏民的在向我们兜售物品的时候,有纠缠不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情形。成多人并不是出于自愿而购买了一些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而且在被纠缠以后,还会因此拖累整个团队的行进计划和节奏。
就在这一天的行程中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与我同住一间房的女老师,由于平时很少出门旅行,身体也比较敏感和虚弱,在到达西藏后的前几天不适症状比较显著,领队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去关注和照顾她,而且她还有拖拉的毛病,经常慢一拍,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等她跟上节奏。
在这一天中午吃完饭之后,在餐馆的门口就遇到了一位当地的女性藏民阿妈,她不断向这位女老师兜售他的货品。这位藏民阿妈看起来非常可怜,女老师出于同情之心就站在那里跟她买了点东西。虽然并不贵。但是她额购买行为却违反了领队的禁令,而且她买东西的过程其实拖慢了我们即将要前进的这个时间。
领队远远看到这个女老师在向当地的藏民买东西,他就非常生气的站在老远的地方,向着这位女老师大吼大叫,语言当中的充满了批评指责。他还走到这个女老师跟前,把女老师刚刚买到手的一串珠子就地扔在了地上,并大声呵斥这个女老师,让他尽快的上车。
当时我们其他人都已经上车坐定,并不清楚车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女老师和领队都上车之后,领队就拿起话筒开始对着众人发脾气。非常严厉地指责了这位女老师刚才的行为,而且在言语当中呢,还有一些不太干净的词汇,近似于谩骂了。
我当时听了心里觉得我非常气氛,觉得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太没有素质了。
还没等我做出决定是否要站出来说话,在车上的另外一个老师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就站起来反驳这个领队,批评他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和指责这位女老师。领队则又狠狠将矛头指向了替女老师说话的人。而那位女老师一直是低着头没有吭声。
好在最后由我单位的领导出面,调节,暂时将此事压下。
作为我的室友,我非常清楚这件事情,我的室友呢,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错误,值得让这位领队如此严厉地当着众人的面去指责。
当时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听着其实心里也是非常的不愉快。且不说坐在车内的大部分成员都来自各个高校和研究机构,很多都是教授、副教授,或者博士硕士。
在之前的几天,大家在整个旅行过程当中都非常遵守纪律,相互之间的配合和照顾也是非常不错的,应该说这些人群是高认知、高素质的一个人群。
领队以这样一个非常暴躁方式去指责和谩骂,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合适的。被指责的女老师当时在车上一直没有吭声,后来呢,我跟他聊的时候,她告诉我当时只是为了顾全大局,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拖累大家的时间,影响众人的行程。
如果当时她也站起来跟领队对着干,去争吵,去争辩,就肯定会影响后续的行程,也会影响大家的和谐。
其实这件事情给这位女老师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创伤,她在后续的几天之内都气愤到无法入睡。
领队在冷静下来之后也认识到了自己当时情绪失控,是不适当的行为,她就想尽办法去给女老师道了歉。
这件事情最终就以领队公开向这位女老师道歉为结束,因为大家之前本来都是非常好的朋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不想一直这样僵下去,道歉、和好、原谅就是最好的结局。
在这件事情的过程当中,我也有很多的感慨。
为什么大家都要容忍这位领队的暴躁的脾气呢?其实在三年前,他患了非常严重的胃癌,手术后身体一直不好。但是顽强的意志力支撑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尽力参与我们的很多活动,他说他不想像一个癌症病人一样在家里等死。
作为一名胃癌患者,他本人其实非常的热心,而且他对西藏历史和地理以及藏传佛教艺术和思想有非常深厚的积淀。在此次西藏的旅行过程当中,他除了是领队,为大家出谋划策制定考察路线,还在参观和考察图中给出了非常多的指导和讲解。
他也是我们这么多年的一个共同的朋友。有了这样的一个基础,我们所有的人其实都最终原谅了他的暴躁脾气。
在考察过程中,我看到他不仅熟悉西藏历史和宗教,而且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每到一个寺院,都认真遵守寺院的宗教习俗,鞠躬、磕头、布施以及念诵无一不精。
原本我以为也许这样的方式会对他的身体健康以及心灵的安抚有很大帮助。但是当我多次看到他脾气急躁,甚至暴躁,口吐污言秽语,恶语伤人的时候,突然领悟到,一个人的健康,不论是身体的健康还是心理的健康,都需要极大的修行。
如果说皈依宗教,礼拜宗教偶像是一种修行的话,那么平和的心态,平和的语言和友好的出世态度,更是一种修行了。
而真正的修行,应该先从自身做起,修身、修心,从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做起,从对待周围人和事的过程中的态度和方式做起。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更高层次的宗教皈依和所谓的修行都只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形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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