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石光伟
那是上世纪八0、九0年代。谁家中养几十只鸡,就如同现在家中有矿的人一样富足、充实。
哪时的九条岭矿区,人声鼎沸,家属院都是平房,房前种菜养鸡是常态,人口多的家庭在屋后砌圈养猪也平常。
家中养鸡,对在矿区生活的人家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对于那个六位数的密码看管着两位数存款的时期,贫穷不在意味着吃不起肉,而只是意味着吃不起其它的肉。这样贫穷就容易忍受了。毕竟,西红柿炒鸡蛋和大盘鸡、白水鸡都挺好吃的。
目前资料显示,全球有200亿只鸡,人均三只。鸡作为一种起源于亚洲丛林中的鸟类,全世界只有梵蒂冈这一个国家和南极这一个大陆没有养鸡。
梵蒂冈没鸡,是因为国家太小,没有放鸡笼的地方,散养的话,鸡一不小心就溜出国去了。
南极没有鸡,是因为国际公约禁止携带任何活禽进入。以保护这里的帝企鹅。
鸡这个动物,从数量到分布,在全球都占据统治地位。
那时候,我家的鸡是养在一个两面靠墙,三面用铁丝网围住的笼子里,(矿区人家的鸡舍都大同小异)并在铁丝网围住的立面短边这里剪开一扇人猫腰能进出的小门,用于清理打扫鸡舍。鸡食槽要和鸡圈的长边般配,是用4吋钢管切除其断面上部的1/3,两头焊上与之相符的1/3圆钢板,底部再在钢管两头相对应的位置分别焊上短短的四段钢筋,使鸡食槽能稳若泰山般放在鸡舍一边。再把鸡舍邻近鸡食槽一边,鸡身高2/3处的铁丝网网孔扩大,使鸡能顺利的伸出头来,在槽中进食。
每年三四月初,从骑自行车驼筐卖鸡籽的人手中,买十几只小鸡。这时的小鸡要放在底部铺上报纸的大纸箱中喂养,换掉报纸就能让纸箱内干净。中午要让小鸡晒太阳,早晩住在我们家客厅或厨房中最温暖的火炉旁。一日三餐要吃鸡籽专用饲料。邻居大嫂、婶子一发布疫情通报,我们就要赶紧给小鸡喂人吃的消炎药。
这时的小鸡,就如同皇家动物园中的名星,扮演着指导未来的角色,也是光明与复兴的神圣使者…
小鸡长势喜人,不到两月,就能放入它们的鸡舍中喂养。
随着夏天的到来,鸡的生活也会改善。家门前地里种的小白菜长高了,人吃的同时,鸡也能享用,拔下地里的小白菜去根切碎,用开水或面汤烫一下,拌入适量黑面或肤皮等。是鸡的最爱。一次给鸡做好两三顿的饭量。
这种来自丛林世界的和平鸟,随着长大,刻在它们基因中丛林动物的本性就会显现。
鸡群中若有两只以上的公鸡,公鸡之间为争夺对母鸡的亲密权,就会大打出手,斗的头破血流,使鸡舍中老是充满了火药味。我们也只好遵从它们的法则,人工干预,把斗败者处以极刑,用斗败者的身躯来慰籍我们那望肉以久的肠胃。
刚用简单粗暴的办法解决了公鸡之间的争夺战。母鸡们之间又会上演一幕幕“宫斗剧”。母鸡们的宫斗很奇葩。总是由下蛋最厉害,毛色靘丽、身材匀称的那只母鸡,率领多数同姓,对其中一两只相对弱小的母鸡实施暴力。
先是把那一两只少数派母鸡的尾毛和身毛结合部的鸡毛叨啄净,露出红红的屁股,然后群起而啄之,使其屁股上面老是血淋淋的。哎!都是母鸡,母鸡何苦为难母鸡呢?
受到霸凌的母鸡,总是把头藏到墙角或伸出铁丝网,身子一抽一抽的忍耐着疼痛,任凭屁股让它们叨。也要保护好头部。难道鸡的世界也是个要看脸的世界吗?
为了彻底解决母鸡们的宫斗问题,我们只好一视同鸡,对受霸凌者采取断然措施……
正是鸡的这种可塑性,使其成为所有驯化动物中最有价值的动物。
我们家的鸡,就像一把长了毛的瑞士军刀,能够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里为我们提供所需的一切!
经过丛林法则的洗礼,鸡舍里只剩一只公鸡和它的几个爱妃。
我家的公鸡特心疼老婆,整天眼珠子似的护着,喂食的时候,母鸡们一拥而上,只有它慢吞吞的,待母鸡们各自占据了食槽边有利位置,埋头苦干时,它才在边缘找个位置进餐,还时不时的把头收回笼中,在外围打转。东张西望,俨然如便衣警察维持周遭的秩序。
其实看得出,它也很想吃,但极力忍耐。直到所有老婆都吃的心满意足,渐渐离开食槽,它才凑到食槽跟前啄食。
这只公鸡身高体阔,羽毛油光发亮,尾巴上的长翎毛更是耸立着,昂首挺胸,鸡冠子又大又红。非常神气,国王一样神气。因为它是这群鸡中唯一的公鸡。
它高傲的翅起长翎尾毛,巡视后宫,踱步众爱妃间,对一切感到非常满意。
略显空旷的鸡舍里,也安定了许多。
一天晚饭后,喂饱了鸡,自己想去河边溜达。过了门前的小桥,前方一只鸡就向我冲了过来。这鸡长得两条大长腿,脖子似乎要比我家的鸡还长,修长的身材,扑棱着翅膀,跳起来就对准我的手啄来,我躲得慢了一点,右手就被它啄到了,只叨住一点儿肉挺痛的,连忙手足并用才将它赶跑…
我家的鸡只在我打扫它们的鸡舍时,偷袭叨我的脚后跟。他们家散养的这只母鸡,仅然明目张胆敢和我正面战斗,真是母鸡中的战斗机……
入冬后,太阳一落山气温骤降,寒气袭人也袭鸡,要给鸡笼盖上遮风布。
鸡缩着脖子纷纷跳到,鸡舍中为它们搭的架子上。屁股靠墙,将头和爪子埋在羽毛中。
尽管鸡自穿羽绒服,我们也采取了诸多防冻措施,但鸡冠子被冻伤淌血,鸡爪子被冻掉了指甲等情况还是时有发生。
邻居大嫂、大婶们,有给鸡缝上爪套的,也有给掉了毛的鸡穿衣服的,各家有各家的招数。但是,这些温暖、人道的办法,鸡不懂,戴爪套的总想取下来,穿衣服的总想把衣服脱了,弄得鸡飞狗跳的;鸡咋就不愿接受这么温暖的人文关怀呢?做这个星球上的动物,谁又比谁好活呢。
通过养鸡这种经济而又容易上手的方式,得以与自己身上正在消失的农业传统再次建立联系,找回我们与鸡之间古老、丰富的复杂关系,这种关系使得鸡成了我那一时期重要的伙伴。
想想看,我们在许多方面就像这群家禽,既温顺又暴烈,既平和又易怒,既优雅又笨拙;想翱翔于苍穹,却被囚困在地面。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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