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陪着我闲散度日的他,终于接来了朝廷的命令,要他前往兵部清点武器,考察士兵。我知道兵部的事情多而杂,且事关重要,每一件都得小心认真的盘查。这样一来,没个大半个月是办不完的。
我听他说完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耷拉着头,他大约是看出来我不开心,临走前对我说:“ 你这些日子若是无趣,倒可以先去沈府玩一阵子,到时我来接你。”
我说好,但心里还是不舍得的,便抬起头来,两眼期盼地望着他,“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 带我出去玩。”
他点点头,我就顺势扑进他怀里,偷偷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全蹭到他衣服上,他微微皱眉,但还是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一番依依不舍的缠绵过后,他将我拉开,揩了揩我湿湿的眼角,我说:“我可没哭,那是……刚刚打哈欠挤出来的 。”
他笑了,然后两只手捧起我的脸,俯下身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照顾好自己。”
“嗯嗯——”
我目送他走到门口,坐上轿子,心里一阵一阵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去回避我们之间的身份差异,不去想以后的结局。我却时常会害怕,害怕入戏太深,最后无法收场。我能够感觉到,他对我也是如此,不敢过分亲近,总是若即若离。
他走后的贺府,显得格外冷清,我仍旧去书房里看书写字,却已经失了大半的热情。总是没几个钟头就疲乏不已,然后就开始撑着头发呆,待的实在无聊,就在房里一圈一圈的来回走。
我忽的想起来当初与他约法三章,还有一条没写,现在我已经可以亲自执笔了,当然要来补充补充。在这房里东翻翻西找找,却没找到那张纸。
然而无意中却触动了书架后面的什么东西,突然出现了一条暗道,我想应该是什么密室之类的,想去探个究竟,果然让我发现了一间暗室,我准备施法照明,却被什么力量抵制住了。
这里竟然有结界!难道这个贺叠枫竟然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可为什么我在他身上探查不出来仙气呢? 于是带着疑问,我点了一只烛台拿进去,慢慢的推开暗室的门,眼前的一幕惊诧了我。
并不大的屋子里,放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油纸伞,看得出来存放的时间已经很久,但伞丝毫没有腐朽,上面的画也依旧色彩鲜妍。我慢慢的走到这些伞中间去,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四周的墙壁上挂了很多字画,我看得出来是他的作品,然而卷末的提名都是贺澈文,我突然想起来这是他的表字,他曾说过一次,我也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副美人图吸引了我,它明明是挂在正中央的,可我却迟迟没有注意到它,可是这一幅画,与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有分明的区别。
这个女子,五官样貌衣着神态都刻画的非常细致,活脱一幅真人还原图,可是看到末端的题字,险些吓了我,那上面赫然写着:亡妻卿如 。
这里居然是他祭奠亡妻的地方,他……曾有过婚配?我实在觉着这事情太不可思议,可我没办法去找人求实,正准备出去,却感觉胸口一阵闷疼,头也开始痛,最后几乎是扶着墙出来的。
料想应该是那暗室湿气太重,又不通风,待久了才会身体不适的吧。
出来后,我觉着实在难受,又一下子得知了这么一件秘辛,有些疲乏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可我却睡不了,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那个女子的样貌,迷迷糊糊中突然记起来了两句诗,是梦里的那一对璧人作的。
“澈尽文采难言述,卿如春水漾吾心。“
这诗里藏的,不就是他们二人的名字吗?那么说,我的梦居然是真的,可…… 突然我明白过来。
用罢午膳,我让管家备了车马,送我去沈府。这位沈夫人,当真是对我好的很,之前就经常寄信给贺叠枫,让他有时间带我去陪陪她。后来我会写字了,也给她回过几封信,她也不嫌弃我文笔拙劣,总是乐于回信,而且还常常捎一些手帕香包之类的刺绣品给我。我一时间真的感觉如同亲人一般。
这次过去我也带了些礼物给她,虽然大部分都是成亲时收到的礼品,贺叠枫拿去给我的,我也用不上太多。老夫人深居简出,应该会需要些收拾打扮的用品。
马车停下了,我慢慢地走下马车,让随从的人将礼品带好,同我一同进府里去。我自己上去扣门,约摸三两声后听得里面有动静,不多时门开了,却是沈家公子亲自迎上来。
“ 有劳沈公子亲自开门,今日冒然拜访,不知老夫人在否?”
“ 贺夫人哪里话,家母日日都盼着你过来呢!快快里面请。”
我跟着他进了屋子,却觉得那声贺夫人尤其别扭,比我们初见时还要生分。
“ 夫人请就坐,已经派人去通知家母了,你先用茶。”
我说,“ 沈府偌大,却没有几个看家护院的仆役,沈公子也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此等清廉简朴之风,实在令人钦佩!”
他抿了抿茶,笑道:“沈某平素也是闲人一般,一些小事不过随意而为,况且家母素来喜欢清净,仆人多了,反而繁嚷。”
他将视线又转向我,将我轻轻打量一番后,开口道:“ 想来夫人与贺兄相处不错,看如今气色都较之前好了不少。”
我一时羞怯地摸摸脸,道是“沈公子说笑了!”
说话间已经有奴婢扶着老夫人进来了,我赶忙起身去迎,老夫人一看见我,满脸慈爱的笑容,用她的手拍拍我的手,高兴了好一阵子。
“ 你要过来怎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也好叫人去门口候着,怠慢了可怎么好。”
我说,“ 今日叠枫去朝廷办公了,我一人无趣,便想着过来看您了,也怪我不好,先前早就答应过您,却拖了这么久,还望您不要生我气才是。”
老夫人笑道:“那怎么会,你们新婚燕尔,自然应该多多相处,你们得空来看看老身就已经很满足啦!”
沈靖见我和老夫人相叙甚好,就找了个由头离去了,老夫人点头同意。
于是我与老夫人交流这些天和贺叠枫在一起的经历,讲一些有意思的小插曲,把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她直说:“哎呦呦,你这个鬼机灵的小丫头!可真叫人喜欢呐!”
逗人开心我可是最会的了,像贺叠枫那么不苟言笑的人,有几次都差点被我逗得笑出声,老夫人自然更不用说了。后来她实在笑累了,对我说:“ 你要是常常过来,怕是老身还要再笑出几道皱纹呐!”
我把头靠在她腿上道:“那怎么会,您多笑一笑,是会变年轻呢,古人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吗?”
她摸摸我的头,“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你也累了,我让人给你收拾了一间房,你去休息休息吧。”
我起身告退,却发现老夫人眼中闪露一丝伤感,但我看的不真切,后来就跟着婢女到了给我准备的房间。
我从婢女那里得知,老夫人眼睛不好,却还是天天做绣活儿,谁都劝不下来。我想起了曾收到的那些东西,竟然都是老夫人强忍着痛一个人做下来的,不免有些感动。
小丫头又说:“ 自从小姐和老爷相继离去后,夫人甚少开心过了,今日姑娘您可真有办法,希望您能多劝劝夫人。”
“你说什么……小姐?老夫人还曾有过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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