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节

前些天是寒衣节，晚上看到路边有人在烧寒衣，祭奠去世的亲人。我想起了我平生第一次做衣服就是在寒衣节，是给去世的母亲做寒衣。那年夏天母亲因为突发脑出血去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那一年母亲五十八岁，我二十四岁。

寒衣节

那年寒衣节前，三哥告诉我说要在农历的十月一日给母亲送寒衣。按规矩这事要由女儿做。三哥问我会不会做，要不然买现成的。我说不用，我要给咱妈亲手做一套。外面卖的太单薄，鞋还是单鞋。我怕咱妈冷。于是接下来的那些天，每天晚上下班后，我就拿着一堆蜡光纸开始给母亲做棉衣。

那是我第一次做衣服，还是用纸做，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纸和布不太一样，领子衣袖接口处很容易撕裂，不易弯折。我一边蹩脚的按照脑中衣服的样子裁剪着，一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我们兄妹们做衣服的情景。

那时候买成品衣服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虽然父母是双职工，但是工资并不高，而且还要抚养我们兄妹四个孩子，还有奶奶，一大家子七口人，负担很重。所以我们兄妹们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做的。母亲最早也不会做衣服，好像都是求别人给剪好布料，然后母亲用缝纫机拼接在一起。后来母亲专门买了一本裁剪的书，一边看着书一边在布料上裁裁剪剪。

那个时候母亲在一家单位的食堂做会计，天不亮就要去上班，等下班回家都已经天黑了。每次等母亲忙完家务有时间坐下来做衣服的时候，我们都已入睡。于是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想起母亲给我们做衣服，脑中就会浮现出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伏案辛劳的身影，还有那缝纫机的塔塔声。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母亲不再给我们做衣服，我们也穿上了买的成衣。但是因为我们又开始陆陆续续去外地上大学，所以家里经济依然拮据。大哥是83年上大学，二哥是85年。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她和父亲的工资要拿出来一个人的寄给外面上学的大哥和二哥，剩下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家里的四口人，所以母亲一直都在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后来到了87年三哥上大学的时候，大哥毕业，家里情况好了一些。最后到我90年上学的时候，大哥二哥都已经参加了工作，终于可以不用掰着指头算账过日子了，但是母亲依然对自己非常节俭，从来不舍得给自己买贵的衣服。退休前母亲最常穿的是工作服，退休后常年是一件暗红色的夹克衫，好像是母亲从地摊上花20块钱买的。我问母亲怎么买这么难看的衣服，母亲回答：便宜。

母亲过世后我收拾家里的东西，看到衣柜里一块块的毛呢布料，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原来她是在给我们兄妹们攒着呢。

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做完了一套我比较满意的寒衣，上衣和裤子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可惜鞋子一直不怎么成功。后来我和三哥去给母亲送寒衣的时候，我一边烧着寒衣一边对母亲说：妈，以前都是你给我们做衣服，这次你穿穿我给你做的。看看女儿的手艺怎么样？

几天后，我梦到了母亲。梦中母亲笑吟吟地对我说：衣服非常暖和，就是鞋子有些小了。

后来我给母亲又做了两年的寒衣，一次比一次熟练，一次比一次像样，三年后我不再给母亲送寒衣。听老人们说去世的人三年后就会重新投胎转世，所以虽然我做的寒衣再好，我也不给母亲送了，我希望母亲能去一个富足的家庭受父母家人的宠爱，忘了我们兄妹，不再牵挂我们，开开心心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