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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卷耳】 “种豆南山下”——只是看上去很美

【采采卷耳】 “种豆南山下”——只是看上去很美

作者: 少少帮主 | 来源:发表于2019-04-06 10:34 被阅读19次
    【采采卷耳】 “种豆南山下”——只是看上去很美

    两千年前,陶渊明用诗文创造了一个虚拟的世外桃源——桃花源,那里与世隔绝,风景宜人,没有虚伪、没有争斗,几千年来一直令人神往。

    故事里桃花源的人,“自言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现实中的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远离官场纷扰,将一生交付山水田园。

    在他的笔墨下,田园生活是这个样子的:

    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炊烟袅袅,狗欢鸡叫,再加上一壶老酒,一把老琴,悠然自得,真的是“农妇、山泉、有点田”的人生巅峰了。

    【采采卷耳】 “种豆南山下”——只是看上去很美

    可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真正的农耕生活,是无比艰苦的,要起早贪黑、要付出辛劳。只是我们愿意去关注的是陶渊明所营造的精神生活,而忽略了他物质生活的艰难。

    梁启超甚至说他“不过庐山底下一位赤贫的农民”。

    “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

    一开始,他其实是不太懂得农耕生活的,需要别人来指导什么时候该耕种,什么时候该收割。后来慢慢地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并写下了《归园田居》组诗,来记录自己的田园生活。

    《归园田居·其三》: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陶渊明毕竟不是一个优秀的农耕者,尽管他起早贪黑,长途跋涉,锄地除草,却改变不了“草盛豆苗稀”的事实。“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南山”在这里也并不那么美了。

    《归园田居·其二》
    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
    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
    时复墟曲人,披草共来往。
    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
    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荒凉的乡村,人迹罕见,偶尔见到乡亲邻里,唯一的话题便是庄稼的生长情况。终于,桑麻越长越旺,土地越来越广,却还要担心严霜突降,坏了收成。

    一如诗中描述,一开始,他对乡村生活确实带着一种热情和新鲜劲,在田地里种上了谷物、高粱等农作物,风调雨顺年,还可以粮食丰收,吃饭不愁,但遇到灾荒年,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以说,陶渊明回归田园之初,尽管不富裕,但还算舒适。住的是“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园,桃李罗堂前”;吃的是“园蔬有余滋,旧谷犹储今”,“春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

    只可惜,好景不长,44岁那年家中大火后,“一宅无遗宇”,他便什么也没有了,从此,他的生活日益贫困。如《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

    天道幽且远,鬼神茫昧然。
    结发念善事,僶俛六九年。
    弱冠逢世阻,始室丧其偏。
    炎火屡焚如,螟蜮恣中田。
    风雨纵横至,收敛不盈廛。
    夏日长抱饥,寒夜无被眠。
    造夕思鸡鸣,及晨愿乌迁。
    在己何怨天,离忧悽目前。
    吁嗟身后名,于我若浮烟。
    慷慨独悲歌,锺期信为贤。

    这首诗描绘了诗人晚年悲惨的生活情景,他已经到了挨饿受冻、无法维持的境地。“夏日长抱饥,寒夜无被眠”,以至冻得“造夕思鸡鸣”,夜间盼着快点天亮;饿得“及晨愿乌迁”,白天又盼着快点天黑。同样的状况在《饮酒》中也有体现:

    “竟抱固穷节,饥寒饱所更。敝庐交悲风,荒草没前庭。披褐守长夜,晨鸡不肯鸣。”

    遇到灾荒来临,他甚至还不得不带着一家人出去乞讨。如《乞食》:

        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
        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
        主人解余意,遗赠岂虚来。

    饥饿和疾病,让醉醺醺的陶渊明哀愁不已。有人考证说,陶渊明的5个孩子,有2个孩子是饿死的,而且智商都很低,这也许与他嗜酒成性脱不了关系。他在《责子》诗中写到:

        白发披两鬓,肌肤不复实。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
        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
        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
        雍端年十三,不知六与七。
        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粟。
        天运荀如此,且进杯中物。
    【采采卷耳】 “种豆南山下”——只是看上去很美

    贫困交加、子不成材,他明白这一切不是妻儿的错,也曾悔悟自己“性刚才拙,与物多忤,使汝等幼而饥寒,念之在心,若何可言”,只是面对生活,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不满发泄于此。

    晚年的他,贫困疾病交加写下了“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这样凄凉的诗句,看似豁达飘逸,却弥漫着失意忧伤,还有艰难人生的无奈。

    物质和精神,他做出了选择后,便不曾回头,那一切艰苦而悲惨的事,在他这里,要么感受到“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的生机勃勃的生命;要么感受到“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平淡亦真的理性。他五十四岁作《五柳先生传》: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

    这便是他毕生最大的追求,哪怕生活再艰辛,他也能如颜回一样安贫乐道,享受“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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