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拾荒老人

雨。

梅雨季节特有的，没完没了的湿意。

我最欢喜于此时漫无目的的行走，也最烦躁此时带着霉味儿的一切味道。

这座城市的夏天燥热，火炉之称的暴躁温度像烧开的水，滚烫。

老旧的火车站夹杂着滚滚热浪，光膀子的挑担人比比皆是。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想被搭讪做生意，也不想被这些个光膀子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撞飞。

已经这般小心了，还是被一个大汉揽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干嘛，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听不真切，倒是陌生城市的陌生气息排山倒海，下意识的推搡拒绝，快步离开这段路，迫切的想要立马到达目的地。

地下通道里坐满了不知道是避暑还是拾荒的老者，大部分男性都是光膀子，亦或者只是穿汗衫，女性老者更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我怀疑，是不是整个城市的拾荒老人，或者说年纪大了的务工人员都集中在了这里。

09年的夏天，我每次往返这座城市都是火车，2600多公里的距离，没有高铁，更没有直达的高铁，直达的火车20多个小时，往返过不计其数次，偶尔的时候发小在出发站作陪，半路去他的城市，然后我们在过站的路上各奔东西。

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一直都是到达时的热浪，以及跨不开步的拥堵的通道里的老人。

楼下小区右拐的老街上，经常有夜宿的老人。或者是别家店铺的卷闸门前，也或者是那个菜市场雨棚的外延，还有立交桥下的人行过道。

冬天的时候，我在家里都想开暖气，用电热毯。出门上班的清晨，看他们只裹一床薄薄的，肯能是夏被的棉絮，漏出稀疏的发顶，一整个蜷缩在被子里，偶尔还能看待外漏的脚趾或者是耳朵， 我看的瑟缩。

夏天的时候更甚，不盖任何东西，直接睡在地上，人数也变得更加多。

有个跛脚的老太太，倒是并不瘦，年轻时应该有175的个头，佝偻着身躯的时候，看着也很魁梧。穿各种格子的，缺了扣子的衬衫，以及各种五分裤，并不脏污，只是破烂，扎两个乱糟糟的麻花辫儿，背一个布袋子。

经常在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外面的雨延下面，吃包子，或者是没有菜的白米饭。最近一个半月，我早起和晚归都看不见她了。

偶尔看到别的老人，也会想她去了哪里，是不是找到了家人，或者去了城市收容所，还是有什么不幸。想过种种可能。

去买花儿的路上，路过对面的校区。这条路我很少走，只是不经意间拐了进来走这条路。远远便看见似曾见过的衣角，再走近，就发现真的是她，不变的衣着，吃一碗没有菜和汤的粉，白白的。

我手上拎着刚买的烧鹅，第一次大着胆子走过去，问她要不要吃烧鹅，不凉的。她有些怔楞，看我的眼神迷茫，我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我因为胆怯声音太小她并没有听见，有些尴尬。

又问一次，烧鹅吃么，干净的，我刚买了准备回家。

她突然就笑了。就像我一早起来发现昨夜买的牡丹全部盛开，有惊喜，也有意外。

乡音依然听不真切，打开盖子拿给她，放在她布袋子的边上，然后继续去买我的花儿。

真好，她还在。

也并没有让我感到害怕，不是记忆里在那座城市的惶恐和不安，没有让我想逃离。

不见得能这样做几次，但愿，永远心存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