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部剧中,科技来世的想象不仅不那么浪漫,还比现实更加现实和缺乏想象空间。
《圣朱尼佩洛》是《黑镜》史上评分最高的一集,《黑镜》一贯的基调都是展现科技的双刃剑,用科技发展有可能产生的反噬来刻画人性深处的黑暗。但这一集却一改冷峻尖锐,而是充满了浪漫色彩,为我们描绘了一个用虚拟现实技术实现的美好“来世”。
通过上传意识,在现世中失去了肉体生命的人,得以在虚拟现实中延续更加完美、更具乌托邦色彩的另一种生命形态。对现代人来说,这种科技幻想,似乎比人类社会一直以来的任何一种传说和想象都更接近“来世”的真相。
而最近由亚马逊推出的一部美剧,则是将这种科技“来世”的构想更加具象化。这部剧的英文名很简单,就叫《Upload》(上传),而中文译名则更透露了剧情的主题概念《上载新生》。
《上载新生》的故事发生在离现在并不遥远的未来,2033年。那时自动驾驶汽车已经普遍应用,手机不再需要实体部件,只要伸开手指就能出现虚拟屏幕,而将死之人也能够通过上传意识,在另一个虚拟空间中继续存活,继续与生者世界对话。这一切都符合我们预见的未来,也足够美好,唯独糟糕的是,上传意识时被上传者会被直接爆头。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程序员,跟我们惯常对程序员的印象不同,他不穿格子衫,头不秃,并且有一位白富美的女朋友,他自己还很多金。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精神小伙,却在第一集就因为自动汽车故障遭遇交通事故。富豪女友为了不失去他,在他奄奄一息之时决定将他的意识上传,于是这位叫作内森的小伙在第一集就被爆了头。
因为女友英格丽德的豪爽资助,内森幸运地被上传进湖景别墅区,这里是上传世界的上流社会,类似传说中的“天堂”,当然,这是消费主义的天堂,一切生活资源都需要付费。这里的上传者都配备专门的客服人员,唤作“天使”,只要上传者召唤,天使就会以虚拟现实的形式出现,在现实世界中,这些天使由真人客服担任,有点儿像有实体形态的某宝客服。
女友付钱内森享受天堂级待遇,天使作为“天堂”与现实的连接者,这个故事的基本概念设定完成。这种设定既现代科技,又同时符合各种宗教中的阴阳两界设想。然而矛盾也随之出现了,首先我们敏锐地发现,内森的新生只能由女友付钱来实现,这也就意味着,内森和女友不再是情感关系,而是成了女友的私人财产。女友决定着他的日常吃喝打扮、享受何种服务,甚至可以随时将他删除,结束“新生”。
这不禁让人细思极恐,科技的发展并没有消减金钱的作用,而是将金钱的价值极致扩大化,大到可以左右人的生死,虽然生和死的形态都已改变。有足够的钱才能选择上传,穷人则没有上传的资格,人类终于连唯一平等的“死”也被剥夺,人与人之间连生死都不再平等。
由消费主义构建的“来世”必然也因金钱产生出更加触目惊心的阶级之分,当内森来到低阶层的2G区,那里的环境有如医院或停尸房,狭小苍白的房间,没有多余陈设和服务,每个人只享有2G的流量,任何简单的动作都会消耗流量,一旦用尽,就会陷入意识熄灭状态。没有钱就不配享受生活,或者更直白地说,不配享有生命。
然而抛去这些象征性的联想,内森的生活还是充满乐趣的,实际上这是一部喜剧,有很多喜剧化的情节设计,整体观看体验是轻松愉悦的。内森在湖景别墅结识了新的朋友,并且渐渐和自己的客服天使诺拉产生了情愫。
诺拉在现实生活中有约会对象,也深谙上传和服务的规则,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与内森相爱,这就好像《倩女幽魂》、《人鬼情未了》,阴阳相隔的爱情总是令人动容。但凄美归凄美,回过头想想,不对啊,这不就是花着女友的钱跟别人谈恋爱吗?
他们的恋情很危险,危险在于一个违反了规则契约,诺拉,和上传者恋爱的行为是违反工作规则的,而一旦丢掉工作,也就意味着无法再和内森见面,阴阳永隔;另一个则违背了情感道德,内森,背着女友搞外遇,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女友断供,直接失去“生”的机会,与诺拉阴阳永隔。总之不管是背叛社会契约还是背叛情感关系,结果都是阴阳永隔。
不管你是被内森和诺拉凄美的恋情感动,还是敏锐地发现这只是一出变形的美化出轨戏码,总之编剧都决定把他们的感情线作为叙事主线,占据剧中超过70%的篇幅。在这之外,为了调剂节奏,又加入了一条悬疑线。
内森的死很蹊跷,在他所处的时代,自动汽车发生交通事故是极其罕见的,因此与其说是意外,他的死可能更接近谋杀。凶手很快被怀疑到内森曾经的挚友也是合作伙伴身上,他们共同开发了一款软件应用,但在面临资本购买时出现了分歧,然而新生的内森已经失去了这部分记忆,这也延伸出内森和诺拉对这段记忆的追踪,当然支撑悬疑成分的依旧是他们的爱情故事。
到第一季即将结束时,故事出现了最大的反转,这个反转直接改变了现有三人关系的情感重量,也打破了三人之间现实与虚拟的关系模式。整体脑洞不算大,但还是留了很多坑,有待第二季填充。
这部剧与开头提到的《圣朱尼佩洛》虽然使用了同样的背景设定,但基调却完全背道而驰,在这部剧中,科技来世的想象不仅不那么浪漫,还比现实更加现实和缺乏想象空间,“穷的更穷,富的更富”的马太效应、人一生囿于金钱束缚的现实、触目惊心的阶级差异,都让人感觉即使有了“来世”,还是无法脱离现世的现实和贫乏。
而这种基调设定,又恰是这部剧的巧妙之处。它不用力反讽,也不尖刻戳穿,只是轻描淡写、插科打诨地,把这种贫乏的现实感融入进轻喜剧和谈恋爱的平常剧情里,自有一种细水长流的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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