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稿,写于2017年5月初)
图片来源:www.pexels.com不知不觉,冬天持续了半年之久。
4月底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把最厚的那件大衣收到橱柜最顶端。可是5月初的某一天,教室里的人突然纷纷向外张望,然后笑起来——天空竟莫名飘起了非常细微的雪花。为什么大家都笑了呢,像是父母露出『就知道你这调皮孩子要来这一招』的神色,又好气又好笑:蒙特利尔的冬天真没那么容易打发走。
话说3月中旬刚刚经历的一场暴雪——以前暴雪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公司的名字而已,现在变成了灾难片般的记忆——那才是过去这个长达半年的冬天的真正高潮,简直让人失去迎来春天的信心。
好像城市本来就应该是白色的,那些呈现出主人各异趣味的小花园、一大片茂密的足球场、草丛中斜铺的小径、有游乐设施的小公园……都被忘了。人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反抗着、应对着,然后就被洗脑了,老老实实跟着扫雪车留下的那条路走。
4月下旬,追加了几场薄薄的干粉雪,终于消停了。不同月份下下来的、不同质地的积雪混在一起,结成湿脆的大结晶,颜色也变深。再过几天,本来积雪下掩埋的某些弃物居然露了出来,在纯白背景下特别扎眼,宣告冬天障眼法的破局。
等到街边小花园和公园大片草地上的雪都化了后,城市好像整个儿变成深色的,那是湿润的土的颜色。但刚过一天,就明显看见有神奇的绿色从土里探出尖儿来。估计它们也等得着急了吧。
所以5月一下子变得很热闹,纷纷来迟的人一起涌了进来的感觉。
最先开的居然是郁金香。以前孤陋寡闻,又把同名电影和小说搞混,误以为郁金香是一种很洋气、很娇气的花,要不然佐罗跟一群坏人抢来抢去干什么……换个环境才发现,原来它只是特别接地气的路边花,那些并没有心思照料门前花园的人家,也会种一些郁金香。它依靠鳞茎就能度过零下十几度的冬天毫无压力,而且在雪化之前,新芽已经藏在土下伺机而出,所以出头特别快。
最近我出门,路边遇见不论哪种颜色、纹理的郁金香,都开得可圈可点。这么自觉出勤、装饰性又极佳的植物,真是园丁挚爱、花园里的班长、城市之春志愿者。
初春五月同样打眼的,是草地上开出了一大片趾高气昂、大朵的、圆厚的黄色蒲公英花朵。它们是以量取胜,反正蒙城几乎走到哪都能看见公园、草地,小黄花占领了全城。趁着正午有时户外温度能有26℃左右,草地上的蒲公英就能和一些吃午餐便当的人躺在一起,听他们的玩笑闲聊;甚至还有铺开垫子、露出身体专门来晒太阳浴的人——大家都是等不及了吧。
这样的春天,我也在用力呼吸、享受,可是等了6个月啊。
虽然没有饲养任何宠物,但几只鸽子总在我的窗台上走来走去,路上和贪吃的小鸟擦身而过时,趁机也好好欣赏了它们机灵的样子。有时特意离开水泥人行道,穿过大片毛茸茸的草地抄个近路,跟某只刚从发呆中清醒过来、纵身去了树后的小松鼠不期而遇,也是常有的。中岛美雪说,在录音棚录了十遍歌曲之后走出来,听到麻雀的声音,觉得自己还是输了。嗯,我懂。
路过草地时,突然有一天还发觉:嗯,刚有人用割草机来修理过第一茬蹿高的草——不是掐指算的,不是用看的,是闻的,遗留下的草汁香味让人精神抖擞。
比较搞笑的是,据说每年春天的某一天,蒙特利尔满城都飘着屎味,市中心的人感觉尤为明显,这是因为,农场们都包围在城市周边,蔬菜君们也正在用力享受……
蒙村没有太多高楼大厦,外貌确实土气了一些,但无遮无挡用来欣赏越来越晴朗、鲜艳的天空时特别方便不是吗。有天早上我感动坏了:路过每天必经的社区公园时,风还有点清冷,在疏疏落落几棵高一点的树冠的毛头的上面,那天有粉红、金黄的云霞和灰色的云边,突然感觉眼熟,原来……原来那种什么17世纪荷兰风景画上面的景色,都是真的啊,还特么和几百年后一个样。跟宝玉见黛玉似的,那一刻好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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