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每年年末年初情感的交界,就像山西肃杀整齐的白杨树,每当这个时候,下了雪,压了枝条,就意识到再坚持几个月,就春暖花开了,毕竟确实好几个月漫长的隆冬灰色,有时候压抑的就像撕不开的一层灰色油纸,一潭死水般但又明晃晃的像镜面,亮的睁不开眼,朦胧中再看,日子似乎也就这样吧……
转眼来太原好几年了,来的时候也是隆冬,坐了31个小时的火车来的,从南到北,那时飞机没有直达,动车没有。我上火车的时候穿了我平生最厚的羽绒服和秋裤,从太原一下火车就懵了,这种地方应该没有我这种产物吧,后悔没多长几斤,感觉脸上的肉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刮过,嘶吼的雪风没对我这个一千七百多公里来的外来客有多客气。隆冬一场雪,是最美的,这么多年我仍然对飘飘洒洒的雪满满的情感,想想心里的青石巷石板街油纸伞,不禁感慨人的喜好真是喜新厌旧的。完完整整的,我其实不想写那么多景,因为这儿确实没什么下笔的地方,多少年习惯了太原春夏秋冬的正常变化,回了老家总会抱怨,有时候会说一句,我们太原才不会这样那样的话,我母亲总是会纠正我,你是南方人!哦,南方人。
阴雨连绵的家乡,一年的伞用下来就够折腾,冬天取暖基本靠抖的状态,夏天的大汗淋漓,几乎没有秋天,但是一年下来风景变幻确实可圈可点。亚热带季风气候,一年三熟,水果不断。潮湿的时候,被子都能拧出水来,墙壁家具也出汗。隆冬亦不例外的下着一场一场冰雨。我经常跟母亲说,我已经习惯太原的气候,不冷不热就是有点雾霾。我母亲总说,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根。
刚来太原的时候,我脸上暴长了三年的痘痘,长辈看见了笑笑说换换水土就好了,但是水土一换就到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年龄,少了少时单纯快乐,增益更多茫然不解。每每想到前途发展,职业规划,更惆怅。有些沟坎真的是自己设置的,障碍的挺立,现实的阻碍,人性的懒惰,到了这个年纪油然而生的危机感,朝前一步走的距离感。我想不只是体质的换水土,却也是身心的换水土。这几年用换水土这个词太合适了,在这座城市,人情,关系是两个词;能力,实力是两个概念。人有时候很奇怪,包括我自己。但学习是件特别好的事情,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却是难事。毕竟,大环境影响太深,希望还能坚持初心吧。
1984年,我父亲失掉了一根手指头,为了他上大学的学费他干活不小心轧到了手指,他抽烟的时候那根手指看的一清二楚,我年龄尚小的年纪问他,他总说没长出来,前两年问他,他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我们终会也有那么一天,无法再仰望明天的到来。而现下所有的生活,经历都将成为记忆。人们常说门卫保安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因为他每天都会问出世界上最哲学的三个问题:你是谁?你从哪儿来?你到哪儿去?人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初心,忘了目的地。如果做一件事情,忘乎所以在先,初心抛之脑后,目的地再明确,你是否走的正走的直呢?又或者三者皆可抛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在黯淡的岁月里,当我们回首往事,拨开黯淡的时光,那些名利匆忙早已乏善可陈,不足挂齿,而那些微微放出光芒的,一定是某个看起不起眼的瞬间和某件小事。
一定是手边不起眼正在规整的书桌,或者是灰尘散落的键盘膜,冬月里明晃晃的太阳和路边结冰的小土坑,远处因是凸枝更加整齐划一的白杨,这时候你的红围巾就像轻巧的蝴蝶,蝴蝶有多轻盈,现实就有多沉重。
这么看,我仍在换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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