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
习惯出入在每个深夜的街头,因为我是一个杀手,有着凶狠透亮的眼,有着锋利的爪子,尖利的齿牙,习惯在灯火熄灭的黑夜巡视那蠢蠢欲动伺机作案的敌人。
快准狠的捕杀是我一贯的作风,是老鼠最害怕又最恨的天敌,鼠界都把我称为凶狠的风行者。
我讨厌白天熙熙攘攘的人流,讨厌他们总喜欢带着同情或避而远之的表情。
习惯腐朽或花香的世界,习惯窜动在每个不同的门外,没有留恋过,没有停留过。
偶尔碰到同类,那些被人类所圈养的宠物猫,我鄙视它们,也想不明白它们怎么会喜欢被人拴住,还穿起了自认为好看的皮囊。
我从不屑与它们为伍,因为我有着比它们有趣的灵魂,而它们也总嫌弃我脏兮兮的模样,在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故意摇摆被人修剪过的毛发,向我炫耀着它优越的生活。
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都是它的主人起的,主人唤一声,会摇着尾哈巴哈巴走过去,我都为它们臊的慌,明明是只猫,却活成了人模狗样。
他们总爱唤我野猫,总爱用我来做为吓唬它们的对象,说着要是不听话就把你扔了跟它一样,成为没人要的野猫。
每当如此,我都会特别生气 ,裂着牙磨着爪扮起了凶狠的样子,都会把它们吓得滚走。
这些花痴怎懂我的世界,怎懂我每次战斗胜利的快感,怎懂我浪迹天涯的梦想,怎懂我享受的孤寂和自由。
我也会受伤,但我从不屑于谁的关爱,偶尔碰到想收留我的好心人,但都被我呲着牙的样子感到害怕而放弃。
某一天,我伤的有点重,我有点虚弱的躺在那,等着伤口的自动愈合。他出现了,他很忧郁,忧郁的跟我说话,跟我傻笑,那是我第一次有想做一只宠物猫的欲望,只是他的猫。就这样,我度过了一段从来没有过被人宠爱的日子。
也不知从何开始竟发现自己开始习惯于他的各种温柔,忘了当初一心想要逃离人类的心,我开始喜欢在他看书的时候依偎在他身边,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亲吻他,喜欢在他出门的时候抱着他的双脚。曾那么凶捍的我也变得会撒娇了,会主动向他索要拥抱和亲吻。
喜欢透过窗口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然后去翻他看过的书听过的歌,做着与他一样的事,乖乖的等他回来。
原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这么下去,他会和我一直相依为命,毕竟他是如此爱我。毕竟是他让我相信我曾最不相信的人类情感,毕竟是他让我流浪的心第一次有了归宿。
可是,我最爱的最信任的人,也会是伤害自己最深的人。
他突然不要我了,说着一堆我听不进的理由,他拼命的说着对不起,说着他要离开了,不能带我一起走的理由,因为他要去他女友的城市了,而他的女友是对猫过敏的人。
我卑微的祈求着,我不会靠近你女友,我可以静静地待着,不要赶我走。
可还是被他狠心的推开,把门紧紧的关上,任由我在外面哀声叫唤,任由我的爪在门外磨出了血,他也未曾再看过我一眼。
我望着紧闭的门窗,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多可笑呀,一个曾没心没肺的流浪猫也会流泪。看了那扇曾充满无数等待和欢喜的门,带着满腔的恨意走了。
再次走入那条我曾熟悉的街道,竟不知道何去何处,徘徊在我曾最喜欢的黑夜,竟让我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害怕。
看到那些我曾唾弃夜宿路口深夜买醉的醉汉,我竟然有了同情之心,有着感同深受被人抛弃的悲伤。
我走不动了,再也不如以前那般灵活矫健了,看到身边嚣张放肆的鼠辈作案的现场,竟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才明白真正疼痛的伤不是表面而是内心。
我恨那个将我带回家的人,是他剪了我的爪,是他的温柔,让我忘了流浪猫应该有的野性。
而现在,面对漆黑的街头,我却害怕的蜷缩在墙角,不知所措,被凛冽的寒风刮在身上瑟瑟发抖,感受到从来没那么冷的刺骨。
我想恨他,可却发现自己在将要冻却成尸的时候,我竟然还在想念.....
我想告诉第二天那些路过的人们,看到我尸首的时候,请不要再叫我野猫,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小虫”。
放开那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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