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今天下午我到医院时奶奶已经急救过了。她插着呼吸机上下喘气，护士给她抽完血后我拿棉签摁住动脉的位置，她身上都是泛青色的。我坐在旁边，她睁着眼睛，我就安慰她给她加油，一遍遍抚她的手。用掌心捂热她的脚。我就想到前一次我来看她时她靠坐在病床上，脸色只是很白。护工站在旁边，她像是厌烦的神情，左右摇一下头说要回家，在医院吃药又抽血，“第一天抽掉七管血 腿就动不了了”。那时我对她的病情几乎不了解，应该是抽完血后腿麻，我跟护工说腿麻了就多捏捏，护工“咳”一声说，“昨晚捏了（多久），今早又捏了两个小时”，口气里透露着奶奶不肯配合治疗的意思。
量了两次体温，刻度显示连三十五都达不到，我还在怀疑是没夹好。她的手脚都是冰冷的。我想到在这之前记忆里我可能都没有这么接触过她，摸了手又摸了脚，说了那么多关心的话。我想到前一次去看她时感情上无法克制的别扭，无法把关心尽数流露出来。她刚开始在抱怨在医院治疗没有效，要回家去，后来我说如果觉得心情不好了想找我了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都在的，她面露柔和，应该是感动了。那时她还能清楚地看见我清楚地说话，还能表达情绪，现在她的手那么凉，皮肤松松地耷拉在指骨上，脚也那么凉，连冷汗都没有，只有一层平平的没有温度的茧子。衰老、人、疾病，这么无力，这么让人恐惧。
我顺着她的呼吸轻拍她，她的手有时会很大幅度地上下摆几下，我不知道她是想说什么还是想表达什么感情。我想到她会不会也会感到后悔，后悔在满月席上推开我，后悔在这不长不短十几年里留下的回忆大部分都纠葛着不愉快。但这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那个时候我也在意不到在父亲这边的亲情向来的生疏和淡漠。我只是想她可以听见她也可以跟我想着“会好的，一定要好”。我是无法理解后悔这种情感的。有人说过“人最痛苦的情感是后悔”。我只有在提醒现在的自己将来不要尝到后悔的滋味时会想到后悔。后悔是“本来可以，却没有”，这怎么会存在，本来可以的话没有做就是不愿做或是没有条件做，所以种种指向的最后都是“没有”而不是“本来可以”和“如果”。关键是要珍惜，珍惜时间，珍惜时间去爱人和做对的事。要活在未来，关心如何达到理想的预期，把每一步踏好，因为过去是无法后悔的，现在常常是迷惑人的。这是最近的意外，现在在这里说这些只是看到今天下午有认识的人关心，一些感想权作分享。（奶奶的病和肺炎无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