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末跟我去宁波
在一个老师的推荐下买了票。他说:“这场剧,我在北京等了好几年都没等到呢!”
可买的最低票价是五百八(有一百八,三百五,但点下去都没反应,不知是票已卖好还是怎么)。本来想买给自己看,后来想想也要拉苏先生一起,来不及跟他商量,买了两张。
过段时间,再点卖票App看,低票价三百几也有了,还打八折。于是,又买两张,给爸妈看。
爸妈是喜欢看戏的人。在我小时候,他们经常带我去看戏。现在爸妈带孙子,少有闲暇。记得有次,我买了几张《五女拜寿》的票给爸妈去温州大剧院看,回来问他们怎样。妈说:“哪是看戏呀?过去流眼泪,眼泪流了一箩筐!”
买了票,忙忙碌碌,也没说。到开戏前两天,打电话:“爸,周末跟我去宁波看戏!顺便玩两天。”——玩两天是苏某人建议。他说一场戏有什么好看,应顺便请老人家玩,放松放松。本来我想,周六下午去,晚上戏看好,周日一早回——总觉得有好些事没做,一大堆的事等着。但苏先生的话有道理,就听他了。
这次戏是世界经典原版音乐剧《猫》。广告语“一生必看的时代典藏,全球亿万人的永恒回忆”让人怦然心动。
“看得懂吗?”苏先生很质疑我,更质疑我买这种剧票给父母,“他们看得懂吗?”
“不管了,反正好看的都要看。”
二 动车时速有快慢
爸妈第一次坐动车。幸好弟媳妇上次已经把他们的身份证拿到车站验证,所以爸妈的票都是弟媳妇在手机上买。
“坐动车感觉怎样?”他们问。
“就跟坐客厅沙发椅上一样。”
两小时的车程,很快。下车后,爸爸说:“今天车速最高是,最慢是”。(具体数字我忘了)“车难道不是匀速的吗?”我说。“不,不一样的。”——哦,坐车这么多回,从没发现过一趟动车的速度是不一样的。
出了站,往公交站台走。爸爸转身看车站造型,说:“真好看!像一艘船一样!”
订的旅馆,也是听苏先生建议,出去住一定要住好的,尤其是带老人家。苏先生的话有时总是很有道理。酒店的住宿和就餐条件都不错。走过酒店走廊的红地毯,妈妈说:“住那么好干嘛呢?能住就行了!”
妈妈俭省惯了。我们给她花点钱她都心疼。怕我们花钱,怕我们浪费,怕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三 花轿、鱼、青石板
下午我们游天一阁。
天一阁我和先生都是第二次来。当时先生提议去天一阁。“干嘛去?我们都去过了呀!”“可爸妈是第一次来啊!”
不知是不是近梅雨季的缘故,“尊经阁”柜门都敞开,柜子里空空如也,一本书也没有。“到天一阁竟没书看。”我念念叨叨,深感遗憾。
爸爸妈妈在一顶花轿前停下了脚步——更准确地应该称“金轿”。金碧辉煌,龙凤呈祥。我看了看旁边的海报栏,跟爸爸妈妈简单地说了它们的来历:
“南宋小康王赵构被金兵追杀,一宁波姑娘相救......赵构下旨浙东女子皆封王,出嫁时凤冠霞帔,龙凤花轿,官员遇见,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对,这个故事我们戏有看过。”爸爸说,“皇帝约好暗号是门上挂青巾,可家家户户都挂了青巾......这轿是八人抬,旁边还要八人,总共十六个轿夫......”
“为什么八抬大轿要十六个轿夫呢?”
“换啊!抬会累。这轿不能歇地。”
顺着墙上的指示箭头我们往前走。
实话承认,我觉得父母辈游览这样的名人故居还是要导游讲解的。没有导游讲解要逊色很多。售票口工作人员告诉我旁边有导游,爸妈说:“请什么导游呀!”想想就打消了这念头。上次进园,人很多,有导游蹭;这次人不多,所以也基本没遇到导游。
“为什么这里一座一座院子要隔开呢?防盗防火......这里的水池,有什么作用呢?一养眼赏景,二主要作用也是防火......天一阁当年藏了好多书,号称‘天下第一藏书楼’......”
我这导游有点蹩脚,可毕竟开始了。
爸爸妈妈的兴趣点好像并不在这。
“你看,那条鱼这么肥!”
“以前的地都这样,青石板,不像现在用水泥......”
四 难道叫我们用手抓着吃饭?
天一阁出来,我们去了月湖公园、城隍庙。
月湖公园就在天一阁旁边,但我们对着地图查了半天,才确定旁边这温婉秀丽形似月牙的湖就是传说中的“月湖”。去城隍庙道路上,我和苏先生因为走这条路或那条路发生了分歧。但分歧很容易就消解了。旅游在外,使我们更懂得求同存异。
在城隍庙旁边找吃的。一家海鲜楼看起来稍合适。爸爸妈妈一直说:“就吃快餐好了,不要到海鲜楼吃饭。”——中午在酒店吃,他们已经稍嫌贵了。“这海鲜楼应该跟大排档差不多,先进去看看。”我说。一张张长方桌整齐地摆在大厅,瞄一下墙上的菜单价格,也不贵。爸爸妈妈才跟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
点了两个青菜,一盆鱼头豆腐,一份鲳鱼,一盘花生。苏先生要了两瓶啤酒,跟老爸小酌。结账的时候觉得有点稍出我们意料小贵,爸爸妈妈说是不是算错了。和收账的核算下,一盘青菜三十几,一套碗筷两块钱。妈妈在桌边笑着说:“难道我们吃饭要用手盛饭菜不成?”我觉得妈妈讲得有道理,可碗筷算钱在很多酒店里已经成惯例了。
五 都是做生意的,让一点啊
天空有了蒙蒙雨。爸爸拦下一辆车,我们打的去大剧院。
剧院大门开着,但还不能进。守在门口的保安说,要六点五十门才能开。我看了看手边,还要等近五十分钟。
剧院门左边是一咖啡馆,馆前有块空地,摆放着休闲桌椅,有的人坐着喝咖啡、聊天。我问爸妈是否要喝咖啡,他们说不要。剧院门右边也有块空地,有桌椅供大家休息。我让爸妈坐在椅子上休息,我自己坐着坐着,觉得有点冷,就起来走走。
一小伙夹着伞在前面走,突然后面就闯上来一小伙,一手揪住他衣领,一手往他的头上死命地打,口里嚷着:“你他妈的,这个价格也敢出手啊!”小伙还手,两人扭打在一起。又有一个人从后面冒出来,我以为他是来劝架的,可他把小伙的雨伞抢过来重重地往小伙头上敲:“行业规矩你懂不懂?”他们就在大剧院最上面的台阶混打起来,他们脚下还有十几级台阶,我看了真害怕和担心:万一脚踏空滚下去怎么办?万一......围观的人很多,没有人喊他们停,也没有警察保安等过来(不知门口保安对这事是否已见怪不怪)。人群里只有一个人,胆子稍大点,喊着:“不要打啦!出来都是做生意的,让一点哪!”爸妈这时也在围观的人群里,我自己早已避出来(看到这些,我总很害怕),在一边用方言喊:“爸,妈,别看了,到这边来。”
六 不如看越剧
“每一只猫都有它的名字,每一只猫都有自己的特点......”“猫”们在台上匍匐、跳跃、旋转、腾空、爬行......歌声优美,舞姿卓越。
“每一只猫都有猫性......有的时候人还不如猫......”
“你要对它们施以敬礼......当你找到幸福的真义,你就获得了新生......”
观剧时,我禁不住想:那些黄牛辛辛苦苦地卖票,他们自己可否有看过一场剧?如果他们看《猫》,他们能获得什么感想和启迪?是否化干戈为玉帛?是否对对方能施以敬礼?是否也能找到幸福的真义?......幸福的真义究竟是什么?
观后,问爸妈感受。爸爸说:“唱的是英语,听不懂。”爸爸说妈妈睡着了。妈妈说:“票那么贵,给我们有什么好看呢?还不如去看越剧呢!”“你要知道贵,不管多累都要把眼睁得灯笼似地看啊!”
爸爸说话很幽默,我们也都习惯了他这种“幽默”,笑了。
剧场到酒店走路二十分钟。雨后的江滨林荫路上凉风习习。月光把爸妈的影子拉得长长,我忽然想到:带父母出来玩一趟,买张票给他们看,妈妈一直嫌这贵那贵。可以前妈妈给孩子——我们读书、去玩,买东西给,包括结婚后做人情,妈妈从来不说贵,甚至尽她所能挑最好的。
七《父母爱情》里也有
第二天早上自助餐,我跟父母说了餐厅地址,然后我们一前一后去。
妈妈的盘子盛得满满的:菜包肉包馒头玉米紫薯青菜......妈妈把菜端到餐桌时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就前面一排吃的,所以每样包子都夹了一个。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自助餐你要吃多少夹多少。”“不够了再去夹。”爸爸和苏先生也说。妈妈有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事,妈,慢慢吃......你吃不了我们帮你吃。第一次吃自助餐,不是你一个人这样......”
妈妈明显地放松下来。
“《父母爱情》里也有这样的场景。”爸爸说。《父母爱情》是前端时间播的电视剧,爸爸很喜欢看。“那个军官和资本家小姐谈恋爱,第一次吃自助餐,也是盘子夹得满满。资本家小姐撇撇嘴,意思说‘你们这老土冒,跟你们在一起真丢脸......’”
爸爸讲笑话的功夫是一流的。绘声绘色,形神俱佳。
我们开心地笑着。
八 五点十一
吃完早饭我们逛南塘古街。
所谓古街,其实多是仿古建筑。而且房子都变成了店铺,一家紧挨一家。早上我们吃得饱,那些东西也勾不起我们买的欲望。
后来去了外滩酒吧一条街。近中午,空无人,街上摆着一张张藤靠椅,建筑和装饰、氛围和气息有些西洋味和文艺范。
午饭后,一点多。
提议去海洋馆,查了路线,要一个多小时。回程票买的是五点四十,怕太赶,妈妈又说买门票太贵,就罢了。回去的列车很多,我懒得仔细查,心想直接坐车到动车站再改签。没想到二点四十一有趟车,我们差几分钟没赶上,只能改成五点十一的车。
五点十一——离现在还有两个半小时。
候车室的钢椅硬梆梆。
买了些零食,爸妈象征性地拿一点,说自己不想吃。
自己倦怠懒说话,苏先生低头看手机。爸妈已过时间点,没有睡意。
想找部电影给爸爸看。无奈自己平时电影看得少,爱奇艺半天登录不上,登上后又不知该给爸爸看什么电影。找来找去,找了《芳华》。可《芳华》为什么只有预告片,放了十几分钟就没了?
爸爸把手机还给了我......时间像磨磨蹭蹭的老人,极慢极慢和细碎。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一觉。
九 最好的事
动车上,爸妈位置与我们不在一起。
五点多,广播响起喊大家吃饭的声音。
起身,到第五车厢,给妈妈点份牛肉套餐;爸爸不吃牛肉就给他点份猪肉。端着两个套餐到爸妈坐的第十二车厢。
爸妈看见我来,很高兴。
“你们吃了吗?”
“我们等下就吃。”
下车时,妈妈说:“动车饭怎么这么难吃?我那份是什么肉?我吃了一口,就没再吃了......多少一份?”
“你那份是牛肉呢。四十五。”
“可惜了,这牛肉吃起来怎么......有巧克力味?......巧克力我不会吃......”
“妈 ,那是咖哩牛肉。”
对了,妈妈是吃不惯这味的。
从动车站出来,七点多。坐在回家的车上——从下午一点多到晚上七八点,我们差不多一直坐,不是坐候车椅就是坐车,我忍不住说:“妈,爸,别玩怕哦!”
“哪里呢?出来玩是最好的事呢!”
他们赶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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