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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情绪非常低落。
大多数人,都会有情绪的宣泄口,男人在公司受了上司的气,回家把气撒在老婆身上,老婆把气出在放学回来的孩子身上,孩子飞起一脚踢在扑过来撒娇的小狗身上,小狗没有撒气的地方,只好躲在角落舔自己的伤。
我现在处在一个尴尬的年龄,上有老下有小,孱弱的肩上扛着全家人的幸福。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要将气撒在相濡以沫,一起负轭养家的老婆身上,于理不合于情不忍。现在的孩子是祖宗,不受他们的气就万幸了,哪里还敢惹他们不高兴。父母倒是很好的出气筒,但我们家没这个传统,老婆有一次对一个在电话里跟父母发脾气的朋友说:“你跟你父母是这样说话的呀,我家老蒋跟他老妈打电话,次次都是哄着他老妈的。”跑来的小狗丑丑没爹没娘,吃我的住我的,倒是完全可以任打任骂,但对一个完全依赖你把你当作它全部世界的小狗撒气,你能忍心?所以我只能把郁闷咀嚼后和着苦茶咽下去,把所受的气和着呛人的烟吞下去。
有时,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
2
现在的人好象特别烦躁,好象也有很多烦躁的理由,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的比牛多。每个月那点儿工资,还不够买一件好一点的大衣,两瓶好一点儿的香水。经常烦燥得肝火旺盛,跟上司发脾气需要勇气,跟下属发脾气只要有气就行,跟供应商发脾气,只要随便找个由头就行了。
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做加工的供应商。
在朋友圈看过一个段子,一大胖小子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小鸡鸡,配的文字是:本钱那么大,利润只有中间那一点。
李太白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还说过另外一句话:“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陶渊明不愿贿赂上司时说:“我岂能为五斗米的薪俸,就低声下气向那些小人贿赂献殷勤。”
我们是庸碌的俗人,没有李白陶渊明的豪迈气概铮铮铁骨,就为了两个小钱,为了中间那一点似有若无的利润忍气吞声。
但中间那一点是根之所在,是希望之所在。
我有一朋友,开工厂亏了几百万还在咬牙往下熬,这事有点象炒股,账面不管亏损多少,只要股票还在,总觉得只是账面亏损,觉得希望还在。
不过这年头,账面亏损往往会变成实际亏损,翻盘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们往往为了中间那一点点渺微的希望,拼掉了一个大胖小子。
3
经济学家贝克尔博士曾说过:“任何东西都可以买卖,你买不到,那是你出的价不对。”
我以为,这话跟阿基米德那句著名的:“给我一根长长的杆子,我就能用它撬起整个地球。”一样,都只是理论上的正确。
比如你出价一千让一个姑娘陪你睡觉,她不肯,你就出价一万,十万,乃至一个亿,总有一个价码她会动心,但问题是: 你又不是印钞机,你哪里拥有这无限的资源。
那些卖保险的鼓励你:“活要活成一台印钞机,死了也要成为一堆人民币。”这话跟传销的励志口号是一个道理,如果他有一丁点儿成为印钞机的方法和渠道,他就不会来这儿卖鸡汤了。
贝克尔博士是美国人。他活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里,不知他遇到“宰相府里的丫鬟大过县官”这种情况怎么办?换成他擅长的经济学问题就是: 一个姑娘,论身材相貌,你认为最多也就值一千块,但姑娘认为她出身相府,要价一个亿,这买卖怎么做?
学经济的作家周梅森把这叫做权力的递延,我们的社会是有这伟大的传统的。我们的影视作品里小官见大官,从看大门的到大管家,都得一路打点,钱到人在,如果你不懂规矩,那就:“老爷不在家,你改日再来。”
这打点是需要技巧需要眼力见儿的,少了没用,多了你又给不起。
这门学问要有天分,学是很难学得来。我有一朋友,送一条牛绳出去,往往能牵一头牛回来,而我,咬着牙送出去一头牛,结果牛绳都给别人顺走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没有牛绳,你让我把一头牛怎么往家弄?
我年过不惑,做生意也做了差不多二十年,要论打点送礼,我还是小学二年级水平。
活该别人灯红酒绿身家千万,我躲在家喝咸菜稀饭。
4
照理说,随着科技的发达,生活水平的提高,随便一个平民都比过去的帝王活得还舒服,但你问他们焦虑吗?很焦虑,幸福吗?不幸福。
因为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小时候罗兵觉得比我们都幸福,因为他老爸是村干部,我们稀饭都喝不饱,他家天天都是白米干饭。
你现在出门开车,进屋空调,为什么还是那么焦虑,因为之前过得比你差的人现在房子比你的大,车子比你的贵,票子也比你的多。
我们不会跟古人比,那没有意义,也不会跟比尔盖茨比,搬十张梯子来都够不着,我们只会跟村里的人比,跟周围的人比。
前年,我们村陈建拉回一台电焊机,在他地坝边上用水管和方铁焊了一圈铁栏杆,刷上了白油漆。
去年,我们村好多人家地坝边围上了不锈钢栏杆。
这样做有多少作用和意义,没有人想过,只是别人有我也必须得有。
幸福和物质有关又无关。
布袋和尚说:“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
这话知易行难,能做到的,都成了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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