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那片海的二三事         ——布北

二  告别

       离开那片海的那一天，我都准备好了要告别，可当大巴车开出那条临界线时，吃了晕车药的我已经睡过去了。

       后来，我从它的首都赶飞机回北京，一路上匆匆忙忙，上了飞机又昏昏噩噩，最终只是简单和那个国度告了一句别，然后就那样飞回来了。是的，没有任何形容词的飞回来了。
       然后那一个早晨，在飞机上一直没能睡着的我坐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的一楼神情呆滞地等着回家的班机。当登机的广播响起之后，我满是疲惫地拖着行李慢慢挪去排队，顺着队伍一点点挪动的方向，我望见了门外的停机坪。那一眼，让我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所以我又望了第二眼，仔细地望了望外面。忽然一瞬间，好像有个东西猛地敲醒了我沉睡的大脑，一滴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硬生生忍回了第二滴泪。
       外面的确少了东西。少的是每次我在那片海的小机场候机时站在落地窗前傻傻望着的海，是每次飞机起飞前沿路跑过的不近不远的海。北京的这片停机坪的远方，不是海；而我与那片海的距离已经遥隔了不知道几千或几万公里。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哭。因为当我发现我的世界不会再有海了的时候，我一下子清醒了，醒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于是那一滴眼泪便毅然决然地跳出了眼眶，跑去寻找属于它自己的自由了。我的眼泪，我却无力挽留。它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我，连一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连一个让我和它好好告个别的机会都没给我留。如果不是那一滴夺眶而出的绝情的眼泪，我想，我从北京回家的那一路，不会那么憔悴。如果我没有多望那一眼机场，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意识到我和那片海是真正的分别。这样，我也不会难过唯有这一次真正的分别，我甚至没能和那片海说一声“再见”。我从那里来来回回了这么多次，每一次离开都会告诉它乖乖等着我，这一次我不会再回去，却永远欠下了这一句告别。

       没有告别，就无法圆满。没有圆满，就得不到结果。有句歌词唱的好：“没结果的故事才最美”。这句歌词，骗得了我的头脑，却骗不了我的心。因为那没有结果的遗憾，可能会成为我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所以那句词的下一句唱的确实真正好，它说：“最不容易让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