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2017，是陈晞老师任教的第20年。他在阿尔伯塔大学更广为学生所知的名字，是Chen Xi。
2015年底，北美大学期末考试月。阿尔伯塔大学Math348 A1的考场上，只有两个学生按时参加考试，完成了试卷。而这门课所有其他的学生，在数学系复习主任的支持下强行Drop了这门课，并且被破格返还了所有的学费。
UofA中国导师本来就不多，因为这次事故，Chen Xi几乎成为UofA所有数学专业的中国学生无法忽略的一位导师。只是想用数学课蹭个学分的学生，由此认为他是GPA Nightmare，绝对要避开的雷坑；热爱数学的学生认为他敬业，聪明，认真，在上了他的课后觉得“也没有传说中那么苛刻”。
我们在新学期第一天约在他的办公室碰面。他刚刚度完假回来，看上去很轻松。Chen Xi办公室左侧墙上贴满了儿子的照片，右侧的书架则堆满了教科书与文献，上面放着妻子的照片。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衬衫，前两个扣子是散开的，没有打领带，声音低稳，神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 “我是从小就喜欢数学” -
陈晞是一路名校走上来的那种很老牌的理科男，沉稳，惜字如金，喜怒不言表。如果你上过他的课，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1988年，陈晞在上海复旦大学开始本科学习，因为父母更希望自己出国深造，后到美国著名工科大学University of Missouri-Rolla主修应用数学。
1992年，Chen Xi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Missouri-Rolla大学毕业，并于同年进入哈佛大学进修。
1997年，Chen Xi拿到了哈佛大学博士学位，开始了长达20年的数学教学工作。
他的CV上，每一年每一步都紧密衔接，步伐有力，看不出任何现代人成长中常见的迷茫和疲惫。他的简历太标准，太模范，就像是父母从小拿给我们看的“别人家孩子”，唯一的不同是，他是我们父母那代的“别人家孩子”。
Chen Xi实在是太聪明，以至于复旦的本科读下来对他来说就像过家家。也是因为觉得课程没什么挑战性，Chen Xi还顺便以个人名义参加了被称为“世界上最难的数学竞赛”——普特南数学竞赛，成为那届一等奖的5名中唯一一位中国人。要知道，这项竞赛的前100名都会被美国数学会公布出来，成为各个大学录取研究生时的重要参考。
（Chen Xi 1991年第52届普特南数学竞赛截图 来自MAA官网）
- 人才是不分国界的 -
就好像现代美剧多数都要有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理科学霸来彰显“文化多样性”。不知道何时开始，“数学”继“乒乓球”、“功夫”、“开餐馆”之后，成为了又一中国人甚至亚洲人的“母胎天赋”。
这种情况在国内也很常见。太多文章嘲笑外国人“数学差”，“逻辑思维差”，打完折比原价贵还有消费者蜂拥而上的例子数不胜数。
外国人的数学真的那么差吗？
没有谁比Chen Xi更适合讨论这个问题——不但是因为他作为在北美执教长达20年的数学导师身份，更是因为Chen Xi经历了留学生数量增长最快，变化最大的20年。“我并不认为这个说法有道理。中国学生更擅长写理科题，但是可能现在经济环境变好了。很多中国学生也有不上课，不考试的，只是为了拿个文凭；很多本地学生也有非常聪明，一点就通的。” Chen Xi客观地说，“在任何一所高校，我认为各个国家学生数学TOP10%的比例都是一定的。”
“虽然中国的理科基础教育更加强大，但是在国外继续深入学习的话，其实优势并不大。” Chen Xi谈到，尽管自己非常擅长数学，但是在刚刚出国的时候也遇到了语言，生活，学习习惯等诸多问题，甚至Fail掉了研究生的第一次qualified考试。作为学霸考不及格，那是Chen Xi人生中的第一次。
“遇到困难，首先要摆正心态，很多人能够去到名校，是因为你在普通的环境中很优秀。很多人认为自己在名校中还能保持一贯的优秀，这是不现实的。你在一个更好的环境，你是在和很多优秀的人并肩，有挫折是正常的。” Chen Xi顿了顿，“当成激励吧。”
-那是一场灾难-
我们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知道很多学生都说你的课特别难吗？”
Chen Xi低头“哎呀”了一声，“你们这些孩子的评价啊，什么Ratemyprofessor啊，我现在基本上都不看了。看了太伤身。”
2015年的那场事故是这样的。
当年许多学生是抱着选修课的心态去修了Math348。其实作为一门选修课，Math348是需要学生有一定的知识储备才能更好理解。但是当时Faculty并没有设置合适的预备课，许多学生complain之后本来是可以降低难度，但无奈课程已经过半。数学专业的复习主任就主动想要cancel这堂课，并返还这门课全额学费。
Chen Xi是以课程本身的难度去教授的，但学生是以0基础选修课的背景去学习的，这就是导致那场教学事故最重要的原因。
虽然这场教学事故的发生原因是因为学校faculty课程设置问题，但也引发出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许多学生认为选择非必修的课就可以“easy grade”，但是，这样也失去了选修课程本身的目的 —— 让学生了解更多学科中的可能性，定位自己的兴趣所在。Chen Xi坚持他的看法，每门课都需要让学生学有所得。“我并不想为了讨好学生就降低一个课程本该有的质量，每个问题都应该讲透彻。”
如果一门课想要简单也很容易，很多老师会选择在课上带过那些课程难点作为非考试内容，但是Chen Xi不这么认为。做学生很多年，教学生很多年，Chen Xi非常了解学生的“小心思”——“不考就不学嘛，我当学生也这样。那选这门课程还有什么意义呢？”
-后记-
Chen Xi的教学理念带着浓浓他的风格，踏实，认真，一丝不苟。或许并不是他的课程太难，而是现代留学生太浮躁，缺少了对学术的钻研和热爱。
而他不是mean，只是深深尊敬着知识。他是Chen Xi。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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