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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書寫,像是閱讀著自己的生活。今天在都市裡,寫海邊的時光。
2018年七月,和女兒在台東海邊度過兩週的暑假時光。我們住在台東杉原的海邊小屋。住在這樣的地方,總是會有這樣的習慣,一早起床,先走到露台上,往太平洋望去,然後看看風浪,估量著今天合不合適下水。
下水,我幾乎都安排在下午的時間。一來是我習慣把創造性與思考性的活動安排在早上,可能是閱讀,可能是書寫,甚至只是好好回幾封信。一旦完成了這些活動後,對於今天常就有種滿足,好像有個交代,如此,其餘的時光,如何度過好像都會是美好的。二來,下午才下水,在都歷,下午四點多,太陽會逐漸隱沒在高山後頭,此時整座海灘就會被山的影子照顧著,如此我就不用費力去抵抗夏日豔豔的太陽。
抵達海邊的時間,通常在下午三點半~四點左右。但兩點多就要開始準備。我會先在海邊小屋裡把六分休閒短褲換成更短的衝浪褲,戴上拋棄式隱形眼鏡、準備好浴巾、上岸沖洗身體的水以及換穿的衣物,接著把浪板架在車頂上,這樣,就可以出發了。
台十一線,是由碧海藍天與翠綠山脈平行包圍出的一條路。我的出發與抵達,都在這條路上。這時候在車上播放的音樂絕對不會是我平時習慣聽的靜心音樂,而是節奏更明快、和心跳的節奏比較接近的曲子。
我常形容這樣的自己是「按耐不住」的。這種狀態和我平時常練習的安靜、緩慢剛好相反,是一種躁動、迫不及待與快樂交織起來的狀態。有些跳、有點亂,像孩子期待去郊遊的心情。
到了海邊,停好車,為了避免日曬後手腳上的白斑越來越多,今年開始不赤身下水,而是乖乖穿上長袖防磨衣。但因為太期待能趕快到沙灘,所以常是粗魯的把防曬油在臉上與雙腿隨意塗抹,就趕緊拿起衝浪板直往沙灘走去。
每一步,都是心跳。
從停車處走到沙灘,要經過一段蜿蜒小路,因為角度的關係,這一段路程其實是還看不到海的。但走著走著,我習慣開始側耳傾聽,聽看看今天的浪聲,也會用身體感受,感覺今天的風勢,這一路就用這兩種感官來臆測可能的浪況。
然後經過一個小曲折,眼前沒了遮蔽,會瞬間望見整座沙灘。剛剛透過聽覺與觸覺堆積起來的期待,此時會爽快的展現答案。我會把眼睛聚焦在那沿海的浪,望著那在海上一條條移動的線條,有時有秩有序的安穩推進,有時是交叉推擠的混亂浪花。從出發到真正走在沙灘上,這段路程真是把心中的盼望情緒推到了高點,想想這過程還是極有樂趣的。
到了沙灘上,放下隨身背包與浪板,如果太陽沒有把沙灘曬到燙腳,我就會脫下夾角鞋讓腳真實的踩在沙子上,這時臉常會因為這種接觸而微笑。接著一邊望著海浪,估量著待會要在哪個位置下水,一邊屈膝拉臂的伸展身體。
其實該熱身久一些時間的,特別是右背的陳年拉傷,不照顧,三兩下就會疼痛。但就是因為太期待常讓我沒了耐心,晃動幾下手腳就把腳繩圈住腳裸,拿起浪板下水了。
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雙腳碰觸到水的第一個時間,都會有那種「七~」一下的感覺。很刺激,但會讓人發笑。拿著浪板繼續往水裡走去,差不多水到腰胸高度時,我把浪板放在水面上,移到身體前,然後瞬間把浪板一推,身體一躍,把自己放到浪板上順勢滑行。
接著雙手成槳,輪流放入水中划水,把浪板往起浪處推進。如果浪不大,這推進的過程像是輕快的旅行,很愜意,常一路笑著。但如果浪高,那就得全神灌注,得在那一道又一道打過來的浪的間隙,把握好越過這些浪頭的時間。
其實越浪也是有趣的,我得要去感受遠處即將到來的浪,看它的推進速度與形狀的變化。如果浪像一座小山,我要判斷浪與浪板交會時不會破成浪花,如果不會,那我會在浪碰到浪板的瞬間,微微抬起板頭,讓海浪順利的從浪板下湧過;如果浪與浪板交會前就破成浪花,為避免這樣的浪把人和浪板往岸上推,我就得把四肢緊扣住浪板,在浪打過來的瞬間將浪板翻覆,讓人在水下,板底朝上,好離開海面上浪花的正面衝擊。等浪過後,再迅速把板子翻正,這動作我們稱為「烏龜翻」。因為還不太熟練像烏龜一樣翻,有時候光這越浪的過程,就把我搞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越過了前端的浪,到了起浪區,接著看浪、等浪、追浪、起身、滑行。在海上的兩三個小時,會一直反覆這過程,這像是餵養快樂給身體。相對於我其他的身體活動,行走會帶來心理的喜悅,慢跑能帶來內在的安靜,衝浪則是熱烈且快樂的。也因此,我才會樂此不疲。
坐在咖啡廳的我,身在高雄的我,即使用文字回味這過程,身體彷彿又回到了海裡。此刻,崔健《花房姑娘》的歌聲又在我心底響起: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68FfP7QvEE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著大海的方向
你的驚奇像是給我 讚揚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著大海的方向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著大海的方向
書寫日期:2018/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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