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素七,我……曾经疑心于你。”
孔子瑾也坐起身来,自从他在山君处听得自己的“身世”,心中便一直隐隐不安,但这些不安却全无排遣,不能告知任何一人,只能任其发酵。他自小在青渊长大,无父无母,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如今身在外,也只能等到师父出关再询问清楚。
他此番疑心素七的来历,一是怕她对青渊不利,而是担心她另有图谋。但一路上却全无机会问起,如今两人独处,他也终于有机会一吐心迹,于是便和盘托出。
“我知道,须臾哥哥也疑心于我,所以才把我丢给你,让你带我来找韩琦。”素七冲他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她风轻云淡,两个小梨涡盛满了少女的天真姿态。是啊,早该想到,她如此早慧明朗,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意。
“子瑾,我无意招惹青渊的事情,待你师父出关,我自然会与他一同去拜会玉虚子前辈,不会给你们留下任何困扰。”
孔子瑾见她如此,也暗自懊恼自己说话不端,如此隔阂于她。更不知她是假装不在意,还是真的无心于此,只怕她心中不快,便脱口而出道:“不是的,我是真心觉得你好,你也是真心待我的。”
“噢?是吗?”素七似乎来了兴致,她一挑眉毛,将脸猛地凑近:“既然如此,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素七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一字一句道。
孔子瑾被她捧着,一时不便动弹,只挤着牙关吐出几个字:“你带我回去做什么……”“我拿了琴回去,自然是去领赏的,说不定就有人赏了我一个小国,让我欢欢喜喜的回去做王……”
“你去做王,我去做什么……”“你去做我的王后呀!”素七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诚挚。唉,这小丫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孔子瑾把她的手拿了下来,目光伸向别处,叹了口气道:“且不说没有男子做王后的,即便有,我也不做你的王后。”
“那你要做谁的王后?”素七转了个身,又跑到他面前,继续刨根问底。“我不做王后。”孔子瑾不想理她,又转到了另外一旁。谁知素七干脆将那盏油灯提了起来:“子瑾,你若为王,你要谁做你的王后?”孔子瑾知道她胡搅蛮缠,不愿理她。
但是此刻脑海中却不知觉浮现出一个白衣少女的模样,娶妻娶贤,他所见过的女子中,唯有那个少女,最最合他心意。不知不觉,心思飘飘悠悠,竟然去到了千里之外。
“哼!我不带你回去了,我要带顾青萝回去。”素七见他深思凝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整个人气鼓鼓的提着灯便转身要走。
“你带她回去做甚?”孔子瑾被她一吓,猛地回过神来,一头雾水道。
“我去做王,她去做我的王后,你自然也就跟着我回去了。”素七将油灯置于船坊之中,转身朝靳岚衣几人走去。
孔子瑾心仪顾青萝已久,她早在那日见到他身上香囊之时就猜到几分,如今这样,怕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了。顾青萝温婉秀丽,又有大家风范,家兄与韩琦更是生死之交,若她也喜欢孔子瑾,那这二人便是天生一对眷侣。素七想到这里,又气上心头,这时刚好一枝柳条被风吹起径直打到了她身上,气得她狠狠把那枝柳树折成几段,又狠狠的哼了一句。
“素七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柳条儿怎么惹你生气了,值得你那么用力的折它?瑾师弟呢?醒了吗?”韩琦此刻已经和卫犀回来,见她怒火中烧,不由宽慰几句。“不知道,没见过,不了解。”素七没好气的连回三句,脸黑得跟六月的天似的,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韩琦见她如此,便知道又是孔子瑾惹她生气,赶紧冲卫犀努努嘴儿,示意他不要招惹素七,自己又退到船中去看孔子瑾。
“瑾师弟,你身体可有不适?”韩琦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未见其人,其声已至。孔子瑾赶紧起身行礼,韩琦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过来,阻止他多动 ,又伸手一搭他的脉象,见他脉搏跳动强健有力,知道他已无大碍,便放下心来:“方才你和素七,又闹别扭了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见她虽然快人快语,却无其他心思,真心照顾于你。”
“我方才与她闲聊,她又玩笑于顾小姐,我不搭理她,她便又恼了我。”孔子瑾早已习惯她的无理取闹,只淡淡回应到。
“师兄,你曾陪伴于师尊身旁,他平时可有喜爱的乐器?或者珍藏什么东西?比如,古琴之类?”“何出此言?”
孔子瑾自有记忆起,玉虚子便不在青渊居住,而是隐逸于山后的湖心岛中,玉虚子不喜热闹,平日里除了掌门,弟子中亦只有韩琦曾经到过湖心小筑。
“素七的师父和师尊是旧友,她拿着师尊的信物前来,为先师取一把琴。”孔子瑾道:“师尊早已是耄耋之年,她年纪又与岚衣相当,我怎么也对不上这些事情。”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怪异的场景: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对着古灵精怪的素七,师父严肃正容,徒弟泼皮癞脸,那画面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师尊平日里只是参禅打坐,并未见他有抚琴的习惯,许是我们晚辈不知,待回到青渊,师父自当带她去拜见师尊。”韩琦认真回忆了一番,湖心小筑中极其简朴,当真是虽是陋室,惟吾德馨。“想必是既有信物,也无异常,须臾才放心将她托付于你,如今我们行至此处,也多亏了她一路扶持。”
孔子瑾点了点头,又细细与韩琦说起自己魂穿榕溪园之事,将魔星来历一一与师兄理顺。言毕,又唤来众人,重新梳理了一遍,魔星出世,起因种种,答案必定在黄桑古国之中。
“如此一来,前方的铁杉林必定也是危机四伏,我们还是要小心为是。”苏藜向韩琦道:“湘楚之地多曲折,这铁杉林是毕方所设的第二重关卡,相传此地片叶似铁,赤地千里,瘴气环生,怕是不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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