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发现了，沈凡一这人极其善用先给个甜枣再给一巴掌这一招式，并且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具体体现在每次她刚因为他的温暖举动在内心产生一点凡哥脾气不好，但人还不错的想法，下一秒就觉得自己过于天真。
凡哥人怎么会不错呢？他明明只配得上自己的白眼。
陈意吨吨地吞了几口牛奶，心里冷笑一声。我蠢？日子还长着呢沈凡一，咱们走着瞧，等月考成绩出来，本姑娘虐得你找不着东南西北！
不着急，月考还没到，周测先来了。
高二的功课没有那么重但是也不轻松，陈意平日里听课就挺认真，轮到考试也有自己的一套复习节奏，她铆着一股劲想给沈凡一一个下马威，每天回家还多看了半小时书。
等到周五测试，陈意认真复习的效果就出来了，她只花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就做完了试卷，提前交卷的时候她看着沈凡一还有一道大题没写完正埋头认真演算，心里暗爽。
背着书包穿过林荫小道，陈意踩着斑驳的树影心情挺不错的，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她发现从学校出来时间还早，于是习惯性穿过马路拐进巷子。
几秒后陈意脚步顿住，巷子里有四五个男生正聚在一起抽烟，其中两三个留着差不多的锡纸烫卷发，一个嘴里叼着烟吸了一口，一个把手里的烟往上凑，看起来是打算互相借个火。他们脚边散落的烟蒂还冒着火星，陈意数了数烟蒂数量，估摸他们也就抽了二十来分钟。斜靠在墙上正吞云吐雾的那个她觉得有点眼熟，眯眼打量一下，陈意被他的寸头发型激起记忆。寸头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不见了，手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淡淡的烟草气息窜进陈意的鼻子里，她皱皱眉用手背掩住鼻子打算换条路回家。
但是很显然，聚众的一群人也注意到了她，锡纸烫吊儿郎当朝她扬了一下下巴语气戏谑：“哟~这不是沈凡一他们班新来的那美女吗？早听人说了，今天见着确实漂亮啊~”
寸头往陈意的方向瞟了一眼声音有些哑：“美女，缘分啊，有空陪爷们儿几个抽根烟？”
陈意不想搭理，转身要走，锡纸烫好像有点不爽几步过来拦住她：“哎，急什么，聊两句再走。”
陈意有点烦，她真的很讨厌烟味，这几个人围着她烟味更重了，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寸头靠在墙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扔了手里半截烟用脚踩了踩，朝她走过来，离了几步远又朝锡纸烫闷声发话：“烟掐了。”
锡纸烫转头有点不满地张张嘴，最后还是把烟往墙上怼了几下，陈意瞥了一眼看到墙壁上留下几个斑驳的黑点。
寸头好像对她来了兴趣开口又问：“你叫什么？”
陈意没什么表情抬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语气冷淡：“让我走。”
寸头逼近两步，跟她较上劲，语气渐沉：“告诉我，我就让你走。”
“哥哥，我着急回家。”陈意适时服软，想尽快脱身。
锡纸烫被这略带撒娇的语气引得发笑：“哟，这姑娘还挺甜，回家要不要哥哥送啊？”
陈意有点犯恶心，但是她低着头锡纸烫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寸头挑眉，明显也被取悦，眼神里还多了几分不屑，这姑娘身上没什么刺，太快投降让他失去了征服欲，他摆摆手让锡纸烫让开：“好学生，没意思。”
陈意刺不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知道她再厉害，哪怕是跆拳道黑带，也打不过一群精力无处发泄的喜欢打群架的男人，更何况她也不会拳脚功夫。
摆脱抽烟的二逼少年陈意走出巷子打算去超市买瓶水，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她愣了愣，沈凡一穿着校服看起来清清爽爽，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盒薄荷糖这会儿正站在收银台处付款。她摇摇头心里的烦躁散去一些，在心里笑他，这人也不是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吃糖。
陈意从他身后走过去从超市柜台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准备付款的时候发现他站在一旁没动像是在等自己。她一边拧瓶盖子一边跟他闲聊：“凡哥，你也提前交卷了？”
“嗯。”沈凡一盯着她手里的动作把矿泉水瓶接过来。
“哎，我拧得开。”
“你拧不开。”
“.......”这人怎么这样，陈意有些无语。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超市，陈意轻声问：“我一会儿准备回家，你呢？你去哪？”
沈凡一没答。
陈意只好又陪他走了一会儿，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出声打破沉默：“沈凡一，你也早点回家吧，我走了。”
沈凡一没出声还是跟着她走，陈意皱眉：“你要送我？不用了，天还……。”
“你是不是抽烟了？”沈凡一打断她。
陈意愣了一下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愉快，还带着点责问，她赶紧否认：“没有。”
“骗人也得分是谁。”沈凡一看她一眼，又凑近闻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沈凡一提前交卷之后本来没想着能遇到她，在超市看到她的时候他还有点意外，小姑娘没回家在外面逗留那么久干什么，直到她站到他身边，他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以后少给老子碰。”他烦躁地补了一句。
“你有病吧，我说了没有。”被人误会的感觉挺不好，陈意又懒得跟他解释，抬脚往前走。
“陈意。”沈凡一皱皱眉，一把拉住她迫使她停下。
“你少管我。”男孩子劲挺大，陈意挣不脱觉得憋屈，只能停下抬头跟他对峙。
“你是我谁啊？爸爸还是妈妈？同桌，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陈意气呼呼，用力掰开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指。
“你要是愿意，爸爸也不是不行。”沈凡愣了愣开始笑，他本来挺生气，但是小姑娘被他气得涨红脸的样子又让他开始相信她是真的没有抽烟，而且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让他忍不住想逗她。
“沈凡一，我艹你大爷！”这回轮到陈意小朋友暴走了，高高瘦瘦挺仙一美女被沈凡一气得在马路边红了眼睛，骂出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句脏话，她高冷的形象在沈凡一心里从此丢进焚尸间，荡然无存。
“哎，怎么骂人呢？骂人可不好。”沈凡一听到她语气里带着哭腔怕她真的被自己气哭，笑着松开手。
陈意又气又委屈，刚从校门口出来就被二逼少年一通堵，然后又遇上沈凡一这个蠢猪误会她，现在他还占她便宜。
“我是为你好，抽烟不是什么好事。”沈凡一见她揉眼睛，急忙安抚解释。
陈意不理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可是没抽烟你身上哪来的烟味啊，你....”沈凡一自顾自地在一旁开始考虑，过一会儿他眼神突然一暗，站到她面前问：“你被人欺负了？”
陈意叹一口气，两个人真麻烦，她就不该一时兴起跑去跟沈凡一同桌，每天跟他斗嘴就挺累，现在还得解释。他的关心她没法忽视，他的好意她也没法拒绝，欠着不明不白的情意她也不知道怎么还。
沈凡一高陈意挺多，她只能及他的胸口，沈凡一站在她面前，背着光，整个身影笼罩住她，更像是一种保护。
“你要替我打回去？”不知道为什么，问完这句陈意此刻想起的是那天在操场上看到的手臂绑着绷带的寸头。
沈凡一低头看到她的眼睛心下一动不淡定了，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氤氲着一层雾气，他想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忍着冲动，他咬咬牙问：“我艹，你真的被人欺负了？”
“没有，只是碰上了。”
“碰上了是什么意思？”
“你问题好多，我真的没被欺负，能不能不问了。”陈意看起来心情低落，脸上带着倦意，声音轻而柔。
沈凡一抿了抿嘴唇没再吭声，他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以前他最爱用的一句话是“关我屁事”。只要不涉及他的底线和原则，不主动招惹他，像什么吃没吃饭，是不是被欺负了，他懒得打听更不会管。但是陈意来了三中以后，他好像是变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喜欢她，但是他也没喜欢过别人，这个喜欢到底有多喜欢，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两个人出来得算早，太阳沿着地平线缓慢下落，他们背着书包并肩慢慢走着，各怀心事。余晖为他俩做了背景板，光影衬得少年轮廓分明，沉默的氛围里偶尔响起的汽鸣声略显聒噪，影子被拉得很长，时间被拉得很慢，远远看过去是一副还不错的和谐画面。
沈凡一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喊她：“陈意，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以后你让我送你回家吧。”
他的声音软下来温柔得像天边的云，哄得陈意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但是她不想麻烦他，只能盯着脚尖委婉拒绝说：“我没事的。”
沈凡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扯住她的袖子就直直地往前走，边走边解释：“我平时也不会很早回家，不送你也喜欢在外面溜达到很晚，你别想那么多。”
“沈凡一...”
“闭嘴，快走。”
陈意又被凶了。
作者有话说：凡哥脾气不好，但人真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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