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女儿及其同学们作为当地新成立小学的第一届新生,其时并未在他们自己的校园上学,而是借用了附近一所中学(也是新建学校)的校区。大概是“寄人篱下”的缘故,去年他们学校的一系列操作给我这个家长的感觉就俩字——仓促。
自今年九月起,随着女儿所在学校的校园正式投入使用,孩子们的学习环境有了很大的改观(去年其实也不差)。毕竟是新学校,校园各种设施自然是满格顶配的。这倒是其次,让我感触深刻的是学校的人文气息、敬爱风气良好,其他且不论,仅就校长的行为举止都很难不令人感动——校长几乎每天清晨准时出现在校园大门外的路边,和值日的志愿者家长们一起满面笑容地迎接孩子们上学。有几个早晨我送女儿上学,隔得远远的,校长就挥手指挥我的车靠前,待车停下,他便走过来拉开车门,叮嘱女儿小心下车。这样用心有爱的校长,恐怕贵族学校也极其少见的,而女儿所在的学校只属于普通公办学校罢了。
女儿的学校倒是有校车,但我综合考虑还是觉得自己接送方便省时一些,接送女儿上学放学一直由我负责,以点带面地,女儿学校一切需要家长参与的事宜均由我负责了,因此他们学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第一时间了解。
今年九月开学后不久,女儿学校导入智慧校园系统,孩子进出校园、中午吃饭等一律刷脸兼测体温,系统还实时将图片和数据信息发送至家长的微信上。女儿是个有点小自恋的孩子,她说她喜欢那些“自拍机器”(她是这么称呼它们的),感觉像在玩自拍似的。而我每天傍晚接她放学时,也得伸出脑袋让“自拍机器”认证一番,证明我是自己女儿的父亲,眼前那道闸门才会自动打开。
如此,我每天也会收到一张我自己的照片。当我点开看时,发现自己竟有不少表情包:有龇牙咧嘴露出不好看的虎牙的样子,有一脸严肃仿佛人家欠我一百万的样子,有面无表情像熨斗熨过脸的样子,有闭目养神深呼吸的样子……而女儿的认证照片多以可爱灵动的模样示人,这大概是父亲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吧。
学校越来越便捷智能,想必周边其他学校的情况也大抵如此的了。
就此,我又不免想起自己小时候读书的环境——请原谅我如此地老土。然而,我这般老土的对比,又何尝不是中国二十年来校园变化的缩影呢?当然了,我当年(2000年左右)是在农村上的学,当时农村学校与当时的城市学校必然是有巨大差距的,更不能与当今女儿所在的城市校园同日而语了。不比较不比较,我只作点点回忆。
回忆起二十年前,有太多的泛黄记忆,不好回忆太多,只回忆一点点——仅就我上学与放学,当年的情景是这样的:
天不亮(五点半的样子)我就被迫起来,穿衣洗漱后,在一片狗叫声中摸黑去学校,好在小学的学校离我家不过几百米。昏暗中能见到其他和我一样“惨过倒屎”(看过电影《伦文叙与柳先开》的老家伙们应该知道这个梗)的小伙伴们,他们也一个个睡眼惺忪、哈欠连连。
我们的早读、早操、早课是在饥肠辘辘中度过的。教室里没有钟表,我早就学会了通过射进窗户的阳光的角度来辨别时辰,准度极高——可惜,现在已经许久不练,武功尽失。
九点十五分,放学铃准时响起,该吃早餐了,我们得快马加鞭,各回各家去各吃各妈做好的早餐。然后,十点十五分前要赶回学校来上课(那会儿一个村就有一所以上的小学),上课至中午,吃午餐还是得各回各家去。下午两点多再返回学校上课,直至下午四点多放学。
上学的情况已经交代过了,是绝对不会有父母送孩子的,倒是有个别学生家里的土狗会摇着不知疲倦的尾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直送到学校,甚至送进教室里,然后被眼尖的老师发现,老师往狗屁股猛踹一脚,一声惨叫声中,我们便看见那土狗落荒而逃的可怜模样。
放学呢,我们也得自己走回家。早中晚三次放学,全体学生除了值日生,都得第一时间跑到学校大门口的平台上集合。在老师的监督指挥下,由高年级学生带队,每队从几个到十几二十几个学生不等——大体上由家离得近的孩子们组成一个队,当然,男生女生是要分开组队得。在老师的一声令下,“解散!”领队们便领着各自的“队伍”有模有样地、前后有致地以学校为中心点,四处散去。但是,往往没走出几十米,队伍便溃散学生们便奔逃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候的我们这些农民的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们,大多数带着泥土味的野性。其中也不乏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现在的孩子恐怕想象不到小学生中男孩和女孩徒手搏斗招招致命的场景:放学后不久,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不知因何事而起了冲突,他们在刚割完稻谷的泥泞不堪的黑泥田里决斗,踹肚子、揪头发、砸泥巴、撕脸交缠……而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孩子们更是欢呼声不断,那场面竟有几分罗马斗兽场的氛围。
当我试图把自己上学的更多经历告诉女儿时,她表示不太懂我在说什么。我顿然觉得:原来,所谓的代沟最初始是源自少小的不同经历呀。有代沟就说明有变化有进步,始终相信:一代更比一代好。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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